On Collection of Opera Books in the Ming Dynas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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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明代是戏曲藏书繁盛和全面发展的朝代,总体上呈现出宫廷与个人互动消长流变之势,包括宫廷收藏、戏曲家收藏、藏书家收藏、刻书家收藏四大块。上自贵族藩王、朝廷高官,下至文人处士、书坊业主多所参与,呈现出宫廷戏曲藏书向社会流动趋势。地域上则南北分合,基本符合传统文化重心流动的进程。这样的情形,既大体展示了一代戏曲藏书及书目著录状况,也代表了古代藏书领域的整体经纬。Abstract: The Ming Dynasty was a period of prosperous and all-round development of opera collection, which showed the trend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court and individuals, including the palace collection, opera collector collection, book collector collection and calligrapher collection. From the noble vassals and senior officials of the imperial court down to the literati and the owners of the bookshops, all of them participated in the collection, showing a tendency of flowing from the palace to the common people. Geographically, the north and the south divide and merge, basically in line with the shift of traditional cultural center. It not only shows the state of the collection of opera books but also represents the overall picture of book collection in ancient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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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words:
- opera literature /
- collection history /
- engraving /
- the Ming Dynas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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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文献收藏,乃中国古代文献收藏之重要组成部分。对戏曲文献的收藏从宋代南戏诞生后即已开始,元代形成规模,明代则为中国藏书业的兴盛发达时期,非但规模超越此前任何一代,且藏书自成体系,分别为宫廷收藏、戏曲家收藏、藏书家收藏和刻书家收藏四大块,展现出明代戏曲藏书独有的特色。
一. 宫廷收藏——戏曲文献之渊薮
宫廷藏书为文献之渊薮,历代经久不衰。戏曲剧本自不例外。
一 溯源——宋元首开戏曲收藏
中国戏曲公认形成于南北宋之交。此前历代戏剧性演出,无论优孟衣冠、汉百戏还是参军戏、宋金杂剧院本,宫廷皆其主要场所,大部分演出可能皆为即兴表演,如前辈学者任二北先生《唐戏弄》《优语集》等书所展示的那样,并无剧本留存。宋末元初人周密《武林旧事》卷十《官本杂剧段数》著录宋杂剧名目280个,同时稍后的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五著录金院本名目690种,数量应是可观。然而,除了类似现代综艺活动主持词的“致语(乐语)”外,剧本皆未有留存,充其量只是目录。目录和收藏固然有联系,但二者毕竟有类的区别。虽然其中诸如《女状元春桃记》《王子端卷帘记》等名目应非即兴表演,但毕竟不见剧本,很难判断是否可进入私人藏书层面加以讨论。
戏曲诞生之初,情况开始有了改变。早期南戏在民间形成,诸如“永嘉杂剧”“温州杂剧”之类,剧本今知有《赵贞女》《王魁》《王焕》《蕴玉传奇》《张协状元》等多种,虽演出与宫廷相对隔绝,且大部分佚失,但《永乐大典》既有《张协状元》保存,可知南戏剧本后来部分进入宫廷庋藏,戏曲藏书正式形成。
元代漠北草原民族统治中原,传统雅文化大受冲击,市俗享乐上下同好,一时蔚为风尚。杂剧戏文不再是民间专利,宫廷贵族也同样欣赏,而且出于教化之目的直接干预演出,如人们熟知的两首诗:
开国遗音乐府传,白翎飞上十三弦。大金优谏关卿在,《伊尹扶汤》进剧篇。
(元·杨维祯《宫辞十二首》之二)
《尸谏灵公》演传奇,一朝传到九重知。奉宣赍与中书省,各路都教唱此词。
(明·兰雪主人《元宫词》)
尽管途径不同,“进剧篇”和“传入禁垣”系共同特征,说的都是包括剧本在内的戏剧活动进入朝廷,受到了皇帝的鼓励。以此推想,元代宫廷收藏戏曲应非子虚乌有。非独此也,文人士大夫阶层亦开始喜好收藏戏曲剧本并整理编目。周德清《中原音韵》本为音韵学著述,其书卷下“正语作词起例”“作词十法”例证分析中明确涉及《剐王莽》传奇、戏文《乐昌分镜》《周公摄政》传奇、《西厢记》《岳阳楼》《王粲登楼》6种杂剧和南戏剧本(实际数量应比这更多),可知其亦有可观的戏曲作品收藏。钟嗣成《录鬼簿》为现存唯一元人所编杂剧作家生平及杂剧书目,著录剧作家152人,作品名目400多种,然并不能简单断定就是他的个人藏书。有观点认为元杂剧剧本收藏地点多为书会,这只是一种推想。周德清一生未仕,生平资料不详且不必说;钟嗣成虽做小官,但一生屈沉下僚,应无缘宫廷收藏;大规模私人藏书尤其是戏曲专门收藏较为困难,其于《录鬼簿》所录剧目来源整体上亦未作交代,惟透露出卷上“前辈才人有所编传奇行于世者五十六人”涉及327种的来源信息:
前辈编撰传奇名公,仅止于此。才难之云;不其然乎?余僻处一隅,闻见浅陋,散在天下,何地无人?盖闻则必达,有则必知矣。姑叙其姓字于右。其所编撰,余友陆君仲良得之于克斋先生吴公,然亦未知其详。余生也后,不得与几席之末,不知出处,故不敢作辞作传以吊云。①
说得很清楚,这一批名家名作著者是通过好友陆仲良“得之于克斋先生吴公”。陆仲良即陆登善,也是一位元曲作家,《录鬼簿》载其所作杂剧2种: 《开仓籴米》《张鼎勘头巾》,今皆佚。至于“克斋先生吴公”,《录鬼簿》卷下有其小传:
吴仁卿,名弘道,号克斋。历官至府判致仕。有《金缕新声》行于世。亦有所编《曲海丛珠》。②
元朝的府判,即地方府一级的判官,为达鲁花赤和知府属下的七品官。另外,今人孙楷第《元曲家考略》据元人许善胜大德五年(1301)《中州启札》序考订,吴弘道曾官江西省检校掾史,据其小令〔金字经〕《颂升平》,他还担任过知县,同样是七品。《录鬼簿》记其以府判致仕,一生当为下级官员。弘道本人亦为元曲作家,作杂剧《楚大夫屈原投江》五种,今亦不存。另有《金缕新声》《曲海丛珠》等作品集,《金元散曲》录存其散曲小令34首,套数4套。最值得关注的是,吴弘道是今天我们所知元代最重要的戏曲收藏家,其杂剧收藏及具体来源情况虽不得而知,但官方身份则是可以确定的。进言之,如著者钟嗣成所标榜,《录鬼簿》的编纂自始至终都与官宦名公藏书有关,与民间书会似乎关系不大,言其书目来源于书会缺乏史料和逻辑支撑。至于和宫廷收藏是否有关系,目前固然没有数据可以证明,但个人和官方两种收藏渠道并存则是可以肯定的,后者显然更有实力。这一点在以下结合《永乐大典》等相关典籍推理互证中将看得更加明显。
二 入明后戏曲藏书:宫廷竟成渊薮
到明代,戏曲收藏情况有了突飞猛进式的发展。由于新王朝以恢复汉族正统文化自居,集权专制愈加明显,宫廷戏曲藏书竟成渊薮。
明初宫廷戏曲藏书以官修《永乐大典》和朱权《太和正音谱》所收及著录剧作为标志。
据现有资料,《永乐大典》卷13 965至卷13 991收录戏文33种,计27卷,今存最后一卷,为《张协状元》《小孙屠》和《宦门子弟错立身》,亦即通行本《永乐大典戏文三种》之由来。戏文之外还有杂剧。该书卷20 737至卷20 757,计21卷,收杂剧99种,惟无作品留存。③《永乐大典》所收戏曲剧本数量的确可观。有论者认为:
《永乐大典目录》所列杂剧九十九种,反映了明初宫廷庋藏杂剧作品的状况,是探知明初宫廷杂剧收藏、流传和搬演等情形的绝佳切入点。④
这是所谈论的虽是杂剧,戏文同样可以作如是观。《永乐大典》既为官修,《明史》且明载徐达攻陷大都,尽收元王朝宫廷图书,并无向民间征集图书之记载,这些剧作无疑根据宫廷所藏录出。要之,皆可看作明初宫廷戏曲文献收藏之直接与可靠证据。
宫廷之外,明初戏曲文献收藏还有藩王府第,为宫廷藏书之拓展和补充。嘉靖时人李开先记载:“洪武初年,亲王之国,必以词曲一千七百本赐之。”⑤此在戏曲藏书史上值得重视,因为它揭示了宫廷藏书的一个重要流转渠道。藩王藏书以朱权为其代表,其乃朱元璋第十六子⑥,受封宁王,“带甲八万,革车千乘”,为拥兵自雄的北方诸王之一。朱棣起兵“靖难”,朱权被挟持,改朝换代后屡被疑忌,遂倾心道家及戏曲以自保。所著《太和正音谱》收录元及明初剧作家77人,作品名目568种,无名氏作品110种,数量较《永乐大典》更为可观。另外,传为贾仲明所编《录鬼簿续编》收录元及明初剧作家71人,杂剧作品78种,无名氏杂剧78种。贾氏在明成祖朱棣称帝前居燕邸时即很受宠,是个典型的御用文人,其著录所据显然也不出宫廷藏书。所有这些,均能显示宫廷王府戏曲收藏状况。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这些戏曲书目绝非横空出世的孤立存在,除了《录鬼簿续编》本为续《录鬼簿》而作,所著录作品在时代上直承其后、绝少重迭外,其他数部大多与《录鬼簿》有着交叉的传承关系。由于《录鬼簿》例不收无名氏剧作,则可资比较的只能是署名作品。据笔者统计,《太和正音谱》和《录鬼簿》所著录作家姓名相同者52人,占总数的68%。姓名相异者15人,但也只是一字之差,并且异字间多有联系,或字形相近,如“陈宁甫”之于“陈定甫”,“赵明道”之于“赵明远”;或语音相近,如“郑廷玉”之于“郑庭玉”,“杨景贤”之于“杨景言”;或字义相近,如“戴善夫”之于“戴善甫”,“梁退之”之于“梁进之”;也有两个字相异的,如“赵文敬”之于“赵明镜”,“张国宾”之于“张酷贫”;只有极少数的牵涉到姓氏有异,如“李仲章”之于“孙仲章”。但所有这些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名下的作品大部分相同,所以很容易判断为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录鬼簿》和《太和正音谱》这两部分别出自文人和贵族的戏曲书目,所依据的藏书作者并无不同。作者如此,作品自不能例外。《录鬼簿》收录名家作品407种,《太和正音谱》所收剧目简名相同者达376种,占总数的92.38%。其余31种剧名除了个别字句相异外也基本相同,情况与作家姓名类似。至于《永乐大典杂剧目》相似情况就更明显,所收名家杂剧69种,其中有65种与《录鬼簿》所收完全相同,与《太和正音谱》相关剧目则几乎全同。
由此可得出如下结论:首先,明初与宫廷密切相关的杂剧书目与元人《录鬼簿》著录所据基本上属于同一个藏书来源,前者极有可能是徐达接受元代宫廷藏书之一部分。换言之,戏曲文献的宫廷藏书应是自元代即开始了。其次,明初几部杂剧书目同样来源于宫廷收藏,而不是来自民间或文人私家藏书室。关于这一点,也可得到当时的史料旁证。
明太祖以严刑峻法禁止民间唱曲,以致“学唱的割了舌头”⑦。至成祖永乐年间竟发展到严禁戏曲收藏:
今后人民、倡优装扮杂剧,除依律神仙道扮、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劝人为善及欢乐太平者不禁外,但有亵渎帝王圣贤之词曲驾头杂剧,非律所该载者,敢有收藏传诵印卖,一时拿送法司究治。奉旨,但这等词曲,出榜后,限他五日都要干净将赴官烧毁了。敢有收藏的,全家杀了。⑧
当然,在上述史料中,该严惩的“这等词曲”特指“亵渎帝王圣贤之词曲驾头杂剧,非律所该载者”,以及“敢于收藏传诵印卖”的剧作及演出行为,非指全部。但法令如此严酷且宽泛,尤其专门针对民间,而民间的剧目内容有时是很难辨别和分清的,加之打击和震慑往往是全方位的,由此造成民间杂剧演出和收藏的沉寂也就万难避免。
一言以蔽之,明初的杂剧演出和收藏只能在宫中而非民间寻觅。
三 明代宫廷戏曲藏书聚散地点:宫廷及藩府
明确了杂剧文献宫廷收藏的基本事实,接下来则要确定入明后具体的收藏和聚散地点。
中国古代宫廷藏书地点比较复杂,戏曲收藏尤甚,因其多与编演地点相关。明代宫廷目前所知符合这一点的大致有教坊司和钟鼓司。前者属外廷,归礼部管,专“掌宴会大乐”⑨;后者属内廷,亦称内府,归宦官管,“掌管出朝钟鼓,及内乐、传奇、过锦、打稻诸杂戏”⑩。从职能上看,后者演出及收藏职能更大,故赵琦美抄校的古今杂剧多标“内府”;但前者亦绝非与戏曲编演及收藏无关,赵本古今杂剧中明署“明朝教坊编演”的本子即达22种。今人孙楷第认为教坊司不可能收藏剧本,编演与收藏无关,“盖教坊编演之本为钟鼓司采用耳,非其本属教坊司也”⑪。今天看来,问题可能不会如此简单,教坊司甚至其他外廷馆阁都有可能收藏戏曲。这样说并非纯粹基于推测,而是有史料可征。今存宣宗时阁臣杨士奇奉诏编定于宣德四年(1429)的《文渊阁书目》,其卷十收录有《戏曲大全》等4种4册,万历时曲家王骥德则明称其时“金、元杂剧甚多,《辍耕录》载七百余种,《录鬼簿》及《太和正音谱》载六百余种。康太史谓于馆阁中见几千百种”⑫。其言“康太史”即戏曲家康海,他同时亦为明弘治状元,翰林院修撰,曾参与修宪宗、孝宗两朝实录,其在馆阁中见到杂剧剧本达几千百种,应为实录。当然亦有论者对此表示怀疑,理由是现存《康对山集》并无此类话语。若果真如此,问题即比较复杂,所谓“孤证不立”。然王骥德此语并非凭空而发,今查康海友人王九思撰有《杜子美沽酒游春记》杂剧,康氏为作序,上述文字亦见诸该序:
予囊游京师,会见馆阁诸书,有元人传奇几千百种,而所躬自阅涉者才二三十。
九思此剧收入其《渼陂集》卷七,可靠性应无问题。更何况此说另有旁证。万历时《内阁书目》编者张萱亦称自己曾经“校书秘阁,得元人本数十百种,欣然会心。数欲为《苏子瞻春梦记》,未卒业”⑬。可见,明代宫廷戏曲虽多集中于内廷,馆阁外廷皆有部分收藏。万历时人宋懋澄《九龠集》卷三“御戏”条载:“每将进花及时物,则教坊作曲四折,送史官校定,当御前致词呈伎。”⑭文中明言晚明盛行于宫中的“四折”御戏,可肯定为杂剧而非南曲传奇。同为万历时人的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四十一《辛部·庄岳委谈下》更谓: “古昔所谓杂剧院本,几于尽废,仅教坊中存什二三耳。”⑮这些都说明,自明终始,教坊之于杂剧文献收藏的不可替代性。教坊既为编演所在,自身收藏以供随时取用亦属理所当然。孙楷第先生之疑,非但无据,也与史实不符。
仍有一点应予指出,无论外廷还是内府,收藏杂剧并非皇室所独享。除了循例赐予就藩诸王外,一般京官同样也可借阅和抄藏,臧晋叔、赵琦美及于慎行、于小谷父子皆曾抄藏内府系统杂剧便是显例。这就为明中后期的戏曲家、藏书家藏书创造了条件,也由此客观上开启了宫廷戏曲藏书向社会流动之聚散进程。
还应指出,广义上的宫廷戏曲也应包括藩王府邸。然而,明代藩王热衷于戏曲收藏见于记载的并不多,较著名的有宁王朱权、周王朱有燉、辽王朱宪等数人,他们同时也为热衷戏曲的剧作家兼导演。由于永乐后藩王无权,与衣租食税的一般贵族士大夫无二,后世名声与其说是由于爵位,不如说是戏曲成就更较合乎实际。故将在下一节详细介绍。
二. 戏曲家及其藏书:由北而南
基于个人爱好,加之明代戏曲的文人化,戏曲家往往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及财力,在明初宫廷藏书逐渐向社会流散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中介作用,其收藏构成了明代戏曲藏书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地域上则体现了由北而南的转移趋势。
一 朱权、朱有燉——源自北方的藩王藏书家
戏曲家藏书中首先要提到的是宁王朱权、周王朱有燉这两位王爷。如前所述,他们的藏书大部分来自朝廷所赐,严格说应该算作宫廷藏书的一部分;但明中后期民间戏曲藏书本来大多自宫廷流出,何况二王同时又是戏曲家,戏曲收藏当非止朝廷所赐,应有自身特色,需分别看待。
朱权原封地大宁(今内蒙古宁城县),朱棣起兵靖难,朱权于大宁城外被挟持,遂入燕军。朱棣即位后,朱权改封南昌,为避朝廷猜忌,韬晦于所筑精庐之中,每日以鼓琴著书为乐,著书数十种。戏曲方面有杂剧12部:《瑶天笙鹤》《白日飞升》《独步大罗》《辩三教》《九合诸侯》《私奔相如》《豫章三害》《肃清瀚海》《勘妒妇》《烟花判》《杨娭复落娼》《客窗夜话》;曲学论著3种:《太和正音谱》《务头集韵》和《琼林雅韵》。其涉猎之广,视野之宽,为明代诸王所罕见。英宗正统十三年(1448)卒于南昌,谥曰献,世称宁献王。朱权一生藏书丰富,但并未有书目传世,详情已不可知,惟李开先所言朝廷赐亲王书“一千七百本”,或可看作朱权藏书下限。考虑到朱权自己也聚书,包括历史、文学、音乐、神话、语言等方面都会收藏,其藏书上限应该更大。至于戏曲方面专书,目前只能根据《太和正音谱》推测,该书既为其所撰,著录必依托其收藏。今知《太和正音谱》收录元及明初署名剧作名目568种,无名氏剧作110种,共计698种。这个数字相较“一千七百本”不足半数,但那是“词曲”而非专指戏曲,故近700种应为朱权戏曲藏书之上限。值得注意的是,朱权戏曲藏书不限于杂剧,也包括南戏,现存高明《琵琶记》凌刻臞仙本即源自其所藏。其七世孙谋玮(1564—1624) 亦为藏书家。玮字明父,一字郁仪,私谥贞静先生,封镇国中尉,摄石城王府事。自幼博览群书,著有《周易象通》8卷、《诗故》10卷、《骈雅》7卷、《藩献记》4卷、《豫章耆旧传》3卷、《玄览》8卷、《异林》16卷、《金海》120卷、《水经注笺》40卷、《枳园近稿》《春秋戴记》《鲁论笺》等百余种。著述之外还喜聚书,藏书盛于一时。清人黄虞稷《征刻唐宋秘本书例》称: “中州之西亭(朱睦)、豫章之郁仪(朱谋玮)两王孙, 家藏与天府埒。”⑯谋玮藏书后虽遭火焚不能详知,但可推知尽有乃祖朱权藏书。
如果说朱权后来因封地变动到了南方,朱有燉(1379—1439)则始终没有离开河南开封。明仁宗洪熙元年(1425)其父朱橚死后袭封周王,在位15年,一生谨慎勤勉,博学多闻。史称其“不以贵宠废学,进退周旋,雅有儒者气象。日与刘淳、郑义诸词臣剖析经义,多发前贤所未发。复工吟咏,工书兼精绘事,词曲种种,皆至妙品”⑰。朱有燉创作颇富,诗文杂著如《诚斋新录》《诚斋词》《诚斋遗稿》《家训》及《东书堂法帖》,杂剧31种,散曲小令274首,套数35套,有《诚斋乐府》传世。藏书方面,周藩的朝廷赐书特多。清阮葵生《茶余客话》论明藏书家,首列“明代藏书,周晋二府”⑱,可见其藏书规模。“晋府”即晋王朱棡的府邸,在今山西太原,藏书规模虽大但留存资料甚少,戏曲更不得详知。周府则不同,定王朱橚在世时曾为造“御书楼”贮存,其所自购书也多为晋府难以比并。但与朱权相较,朱有燉无《太和正音谱》之类戏曲专书出版,其藏书具体数量更加模糊,难以具述。此状况直到万历年间的朱睦始得改观。睦为朱有燉庶弟有爌玄孙,袭授镇国中尉。如前所言,其与朱权裔孙谋玮齐名,黄虞稷所谓“家藏与天府埒”之“两王孙”。史称其博学通经,著述极富,有《万卷堂书目》传世⑲,该书卷二“书目”类收了一本《周府书目》,是知周藩藏书另有存目,可惜该书已佚。《万卷堂书目》收录曲书很少,除了卷一“乐”类收了《太和正音(谱)》及《太平乐府》《小山乐府》等少数几本散曲集外,竟未收戏曲,惟卷四“宗室”收录朱有燉二种:《诚斋集》1卷、《诚斋乐府》7册,俱题“周宪王”,前书当为诗文集,后书是否为杂剧和散曲合集,抑或纯系散曲,目前文献学界有不同看法。⑳
二 李开先——首开风气的山东戏曲家藏书
李开先是继宁、周二王之后北方又一位重要的士大夫戏曲家,其曲学藏书质高量大,泽被后世。
开先(1502—1568)字伯华,号中麓,山东章丘人。嘉靖八年(1531)进士,历官户部主事、员外郎、郎中、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嘉靖二十年,因开罪权臣夏言被罢官。开先一生,兼擅诗文以及杂剧传奇,又喜收藏曲本、供养“家乐”。有传奇《宝剑记》《断发记》2种,杂剧《园林午梦》《打哑禅》2种,曲论专著《词谑》及散曲和若干杂著留存于世。收藏方面,李开先“性好蓄书,李氏藏书之名闻天下”㉑,当时有“词山曲海”之誉。不仅如此,他还根据家藏元杂剧作品,和门人共同精选编定16种,成《改定元贤传奇》。同时校刊过乔梦符和张小山的散曲,并编选了《市井艳词》和《诗禅》等。有《李中麓书目》,惜佚。也正因此,李开先藏书的具体数目难以确定,只能间接推断。时人王世贞称其藏书“牙签纵横十万卷”㉒或有些夸张,但李开先自云“得儿有数休磋晚,付托堂中万卷书”㉓,亦并非实情。具体可见李氏《藏书万卷楼记》:
藏书不啻万卷,止以万卷名楼。以四库胪类不尽,乃仿刘氏《七略》,分而藏之。楼独藏经学时务,总之不下万卷,余置别所凡五。书文明火象也,又天地精华,多则为祟,古之善藏者每分之,庶不灾丁火,吾楼书不过万以此。㉔
文中明言“万卷楼”的原因,是欲“分而藏之”以避火灾,眼前这座万卷楼仅藏“经学时务”方面的书,其余诸书“置别所凡五”,以此计算李氏藏书总数当不下五万卷,其中戏曲文献亦不在少数。清初毛斧季识《新刊张小山北曲联乐府》中云: “章丘李中麓开先晓音律,苦作词。最爱张小山,谓其超出尘俗。其家藏词山曲海不下千卷。”㉕由此可知,李开先家藏词曲文献应在千卷左右,除了《改定元贤传奇》所收诸剧外,包括现今惟一存世的《元刊杂剧三十种》和若干元人杂剧抄本。
李开先殁后,北方戏曲家藏书日渐衰竭乃至无闻,李氏藏书于明后期陆续散出,大多为时任开封周藩宗正中尉的朱睦所搜购,充实王府藏书。其余万卷堂藏书,历经明清之交的社会巨变,又分别为曾任清朝刑部尚书的徐乾学及藏书家毛扆(斧季)购得,成为徐氏传是楼藏书和毛氏汲古阁藏书之一部分。
三 杨循吉、何良俊、汤显祖——崭露头角的南方戏曲藏书家
南方戏曲家藏书,当以江苏苏州人杨循吉为较早。循吉(1456—1544)字君卿,一作君谦,号南峰、雁村居士等,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今属苏州)人,成化二十年(1484)进士。授礼部主事,好读书,每得意则手舞足蹈,不能自禁,人称“颠主事”,后因病致仕。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记其曾以曲作为武宗赏识, 然未能以此再入仕:“正德庚辰,武庙幸南都,问伶臧贤:‘南人有善词曲者乎?’贤以君谦对,武庙立召之,命陚打虎曲,称旨。每扈从,辄在御前承旨,为乐府小令,然不授官,与优伶杂处。君谦耻之,谋于贤,为请急放归。”㉖是知其曲作无他,多系御前应制。循吉极喜藏书,闻某人家有异本,必购求缮写。所藏至十余万卷,所藏戏曲不详,然时人李开先有言:“明武宗亦妙听杂剧及散词,有进者即蒙厚赏,如杨循吉、徐霖、陈符所进不止数千本。”㉗据此,循吉藏书中“杂剧及散词”必不在少数。
杨循吉之后,戏曲家藏书应推松江华亭(在今上海)人何良俊。良俊(1506—1573)字符朗,号柘湖,嘉靖贡生,荐授南京翰林院孔目。后因仕途不顺,遂弃官归里。自称与庄周、王维、白居易为友,题书房名为“四友斋”。著有《柘湖集》《何氏语林》《四友斋丛说》。何氏一生虽未有戏曲作品问世,但倾心曲论,曾聘请著名曲师顿仁研讨戏曲音律,其戏曲理论载《四友斋丛说》第37卷,共30条,后人辑为《何元朗论曲》。良俊亦好藏书,称自己“少好读书,遇有罕见之书,必厚赀购之,撤衣食为费,虽饥冻不顾也”㉘。以此声名颇著,据云周藩朱睦曾慕名向其借抄藏书。至其藏书数目,《四友斋丛说》自序称“所藏书四万卷”,几与李开先藏书相埒,当系实指。该四万卷藏书中当有戏曲。作者这样自述:
余家所藏杂剧本几三百种,旧戏文虽无刻本,然每见于词家之书,乃知今元人之词,往往有出于二家之上者。㉙
是知何氏于戏曲所重杂剧,收藏近三百种,亦颇可观,戏文传奇则不可知。何氏藏书印有“东海何元朗”“何氏元朗”“紫溪真逸”“拓湖居士”“何良俊印”“陆沈金马门”“两山”等。所刻有《说苑》《新序》等。不幸的是,明末倭寇劫掠华亭,何良俊避走吴地,其藏书遂毁于屡乱。
杨循吉、何良俊之外,戏曲家藏书还有以《牡丹亭》传奇著称于世的江西临川(今江西抚州)人汤显祖(1550—1616)。汤显祖字义仍,号海若、若士、清远道人,万历十一年(1583)中进士,曾官南京太常寺博士、礼部主事。因弹劾大学士申时行,降为广东徐闻典史,后改浙江遂昌知县,又以不阿附权贵而遭罢官。汤氏一生醉心于著述和戏曲创作,传世有《玉茗堂全集》4卷、《红泉逸草》1卷、《问棘邮草》2卷。其戏剧作品《牡丹亭还魂记》《紫钗记》《南柯记》和《邯郸记》合称“临川四梦”。藏书方面,汤显祖继承了家族藏书,据《文昌汤氏宗谱》,高祖汤峻明即“藏书四万余卷”,《中国历代藏书家辞典》称汤“戏曲著名,亦喜藏书,所藏词曲书籍尤多,至千余种。藏书、著述之所名为‘玉茗堂’”㉚。
四 徐渭、王骥德、吕天成、胡文焕、祁彪佳——浙江终成主流
戏曲家藏书重心南移,浙江虽然时间上晚于苏州、松江和江西,但无论藏书家人数还是藏书规模皆超过其他各地域,可谓后来居上。
时间较早的当推文艺全才型大家徐渭(1521—1593)。渭字文长,初字文清,别署田水月、天池生、天池山人,晚号青藤道士,浙江山阴人。徐渭一生,才情卓绝,诗文、戏曲、书画皆工,但科场不利,后为浙江总督胡宗宪掌书记,胡得罪被杀后,渭亦潦倒终生。诗文集有《徐文长初集》《阙编》《徐文长三集》《徐文长全集》《徐文长佚稿》《徐文长佚草》等多种,杂剧有《四声猿》四种以及尚待进一步论定之《歌代啸》。另有大量堪称一流的绘画和书法作品传世。曲学著述有《南词叙录》,此书比较全面地论述了南戏的源流和发展,其中“宋元旧篇”“本朝”中著录了113种戏文名目,其中多半应为本人所藏,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的藏书状况。
徐渭的门生王骥德(1540—1623)也值得重视。骥德字伯良,号方诸生、玉阳生,又号方诸仙史、秦楼外史,会稽(今浙江绍兴)人。骥德受家庭熏陶,自幼即嗜戏曲。弱冠承父命改写祖父《红叶记》为《题红记》,早负才子之名,平生与同时戏曲名家多有交往。万历初,与徐渭相邻并师事之,深得后者指点, 又与吕天成、沈璟、汤显祖为莫逆。万历二十年前后,曾在山阴知县毛寿南官署设席谈艺,与寿南子毛以燧等研讨词曲。诗文集《方诸馆集》,散曲集《方诸馆乐府》均不存。所作传奇、杂剧亦多散佚,今存者仅《题红记》《男王后》二种。所校注《西厢记》以经史证故实,以元剧证方言,在体例、标目诸方面有其独到之处,为流传至今的一个较好的整理本。
藏书方面,王骥德主要来自家学渊源,其祖及父均精于戏曲,家藏元人杂剧可数百种。其戏曲理论代表作《曲律》4卷,为系统、全面之曲论专著。该书旁采博征,涉及北杂剧、南杂剧、南戏和传奇的剧目近百种。这些当然不能说都是出自他的收藏,更不能说就是他的全部藏书。但王骥德作为当时颇具分量的戏曲家兼藏书家则是没有问题的。
与王骥德齐名的是其好友吕天成(1580?—1618)。天成字勤之,号棘荆,别署郁蓝生、竹痴居士,浙江余姚人。父吕胤昌,字玉绳,万历十一年进士,先后官宁国府推官、吏部主事和河南参议,曾以昆曲格调改编汤显祖《牡丹亭》。天成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好音律,善词曲。祖母孙氏,好藏书,于古今戏剧收藏最富。因此他从小得博览诸家名作,又得到外祖孙月峰和舅父孙如发的培养指授,与年岁远长于他的曲学名家沈璟过往甚密,与王骥德更成莫逆之交,故对曲学及声韵无不精通。后为诸生,善古文辞。然才高命薄,科举不第。一生著述丰富,今知名目有《烟鬟阁传奇》10种,杂剧8种(《齐东绝倒》《秀才送妾》《胜山大会》《夫人大》《儿女债》《耍风情》《缠夜帐》《姻缘账》)。此外还著有《红青绝句》1卷,小说《绣榻野史》《闲情别传》和曲学理论著作《曲品》,等。《曲品》乃一部重要的古典戏曲理论专著,约于万历三十八年完成,以后又有所增补。全书共记载和品评戏曲作家90人,散曲作家25人,戏曲作品192种,其中大多是戏文及传奇,且为首次著录,其戏曲藏书状况, 于此亦可见一斑。
戏曲藏书家兼出版家胡文焕在此时期可谓别具一格。文焕字德甫,一字德文,号全庵,别署抱琴居士,祖籍江西婺源,居于浙江仁和,约明神宗万历中期前后在世,监生,曾先后任湖南耒阳县丞、署广东兴宁知县。一生勤奋好文,著述颇丰,有《琴谱》《古器具名》《胡氏粹编》《诗学汇选》《文会堂诗韵》《文会堂词韵》等传世。文焕深通音律,善鼓琴,嗜好藏书,于万历、天启间建藏书楼“文会堂”,后又取晋张翰诗句,改名“思蕙馆”。戏曲方面也有建树,传奇创作有《余庆记》《三晋记》等4种,杂剧有《桂花风》1种。他是一位具有较大影响的藏书家兼刻书家。清人丁申《武林藏书录》一书卷中谓其“尝于万历、天启间购文会堂藏书,设肆流通古籍,刊《格致丛书》至三、四百种,名人贤达多有序跋。”今人阳海清《中国丛书广录》㉛收录胡文焕三种丛书140种210卷,由此可略见其藏书规模。最值得注意的是他所编的《群音类选》(《格致丛书》中的一种),收录戏曲154种,主要为戏文及传奇,杂剧虽然数量不及,但却是目前所知保存明杂剧作品较多的一部戏曲选本,由此可以推知其戏曲藏书状况。不仅如此,该书在理论上对南杂剧和传奇体制进行了明确区分,具有较强的认识价值。
在戏曲藏书史上,祁彪佳(1602—1645)以家族型藏书为世所知。祁字虎子,一字幼文,又字宏吉,号世培。浙江山阴(今绍兴)人,出身世家。父祁承业,一生澹于功名,注重修身养性,曾建成与宁波范氏的天一阁、会稽纽氏的世学楼齐名的藏书楼——号称“藏书甲于大江之南”的澹生堂,并有《澹生堂藏书目》传世,著录图籍6 700余种,不下85 000卷。其中“集部上”收录《录鬼簿》《曲藻》等曲书和《古今杂剧》20卷20册,《名家杂剧》16卷16册。祁彪佳得家学渊源,幼年聪慧,7岁便能对句,17岁中乡试,21岁中进士。先后任福建兴化府推官、福建道御史、苏松巡抚,后以执法严峻、不阿权贵而得罪内阁首辅周延儒,受到降俸的处分,愤而辞官。家居8年后,又被任命为河南道御史掌官,不久升御史、巡抚江南。崇祯十七年(1644),京师失陷,祁彪佳继续为定都南京的南明福王朝廷服务,却横遭权臣马士英的排挤迫害,只好再次辞官归里。弘光元年(1645)清兵下江南,祁彪佳不屈自沉。南明鲁王监国谥其为“忠毅”,福建隆武帝谥其为“忠敏”。清乾隆时又谥为“忠惠”。祁彪佳殉国后,家人将其藏书转移到云门山化鹿寺,从此开始散失。据黄宗羲《天一阁藏书记》所记: “祁氏旷园之书,初庋家中,不甚发视。乱后迁至化鹿寺,往往散见市肆。”㉜一生著述很多,主要有《祁忠敏公日记》《祁忠惠公遗书》等。戏曲方面,祁彪佳写过一本反映西汉苏武出使匈奴、不屈牧羊的传奇《全节记》,惜未流传。由于客观环境和主观心境所限,戏曲活动和戏曲创作对祁彪佳来说只能是身外余事。1953年,他的两部曲论著作《远山堂曲品》(残缺)、《远山堂剧品》被学术界发现,包括藏书在内的戏曲成就方为人们所知。
祁氏的戏曲藏书,并不与其他藏书共命运。清人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中透露:“参政藏书,将乱,其家悉载至云门山寺,惟遗元、明来传奇多至八百余部,而叶儿乐府不与焉。予犹及见之。”㉝此处值得注意的是,祁氏藏书中戏曲类部分并未转移至云门山寺,这一部分藏书大部分并非澹生堂旧藏,而是祁彪佳新聚书。时人全祖望这样记述:“忠敏亦喜聚书,尝以朱红小榻数十张顿放缥碧诸函,牙籖如玉,风过有声铿然。顾其所聚,则不若夷度先生之精。”㉞显而易见,祁彪佳藏书虽然主要是继承乃父澹生堂,但自己添置了更多的戏曲及俗文学等,以传统四部经典标准衡量确乎不精,却更有特色。
《远山堂曲品·剧品》受吕天成《曲品》之启发,仿体例扩展而成。祁氏《曲品》评论明代传奇作品计分妙、雅、逸、艳、能、具六品和杂调一类加以综合性的品评。现仅存残稿,妙品已佚,雅品只余31种,余者有逸品26种、艳品20种、能品217种、具品127种,杂调类收弋阳诸腔剧目46种,总计得467种。《剧品》体例与《曲品》同,共分妙、雅、逸、艳、能、具六品,计妙品24种、雅品90种、逸品28种、艳品9种、能品52种、具品39种。共著录和评判元明杂剧242种,其中112种为已佚作品,其他书籍也不记载。二书相加,共得戏曲书目709种;另附杂调一类,收弋阳诸腔剧目46种,尤为可贵。这些书大多不见《澹生堂藏书目》,显系祁彪佳购置,由此可见其戏曲藏书之富。
至于祁氏藏书散出后去向,据全祖望记载,其中一半归杭州赵氏小山堂,一部分则为黄宗羲所购置,吕留良亦有购入。㉟黄、吕两人并曾为购澹生堂藏书而交恶,终至绝交,这是清初藏书界颇引人注目的一个插曲。
三. 藏书家收藏——南北分合书目分明
明代私家藏书自宋元而后,呈一时之盛,戏曲类藏书则别具一格,杂剧多为宫廷流出者,传奇则多出自民间。由于财力有限,多数戏曲家自身藏书能力不足,主力仍为专门藏书家,且南北分合各有特点,尤其是书目著录展示戏曲,开一代新风。以下分别考述。
一 叶盛——最早关注戏曲的南方藏书家
叶盛(1420—1474)字与中,号蜕庵,自号白泉,又号泾东道人、淀东老渔,江苏昆山人。明正统十年进士,授官兵部给事中,官至吏部左侍郎。其间曾出官山西参政,协赞军务。又曾巡抚两广、宣府等,明宪宗成化十年(1474)卒,谥文庄。著有《叶文庄奏疏》《水东日记》《菉竹堂稿》《秋台诗话》《卫族考》《经史言天录》《宣镇诸序》等。叶盛生平喜藏书、抄书。乾隆《苏州府志》称他生平嗜书,手自雠录至数万卷。钱大昕《江雨轩集跋》称:
文庄藏书之富甲于海内,服官数十年,未尝一日辍书,虽持节边侥,必携钞胥自随。每钞一书成,辄用官印识于卷端,其风流好事如此。㊱
于此可见其嗜书之一斑。
关于叶盛藏书的具体数目,通过目前留存的《箓竹堂书目》可知。该书今存日本秋谷柴樵抄校本,共收书4 238部,合20 576册。证之以朱彝尊《静志居诗话》:“文庄中外扬历,不遑宁居。而见一异书,虽残编蠹简,必依格缮写,文庄储藏之目为卷止二万余,然奇秘者多亚于册府。”㊲由此可见,《箓竹堂书目》当为叶盛藏书之实录。当然,作为藏书家,叶盛所藏戏曲书并不多,惟于“诗词集”一类收录《戏曲大全》3册、《十英曲会》2册、《东嘉蕴玉传奇》1册、《阳春白雪》《风月锦囊》各1册等少数几种。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东嘉蕴玉传奇》,南宋张炎《山中白云词》中《满江红·傅粉何郎》一阕,题赠《东嘉蕴玉传奇》,注云:“惟吴中子弟为第一。”曲学界因以为早期南戏作品,然未见传世。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蕴玉传奇”条认为“叶氏所藏,殆即此宋南戏本。”㊳可见其重要。然由其数量之寡,亦可知在叶盛所处的明前期,戏曲收藏尚未成为南方文人士大夫所特别关注,此时期这方面较为突出的仍为北方藏书家。
二 高儒、晁瑮——北方戏曲藏书不绝如缕
高儒(1499?—1553)字子醇,自号百川子,河北涿州人。出身兵家,长成后以武为业,嘉靖间官至锦衣卫指挥同知。㊴喜文翰,嗜诗文,富藏书,家有“志道堂”为其藏书之所。历经多年访求购置,藏书连床插架,达万卷之数。至是,高儒以“书无目,犹兵无统驭,政无教令,聚散无稽矣。闲居启先世之藏,发数年之积,不啻万卷”㊵闻名,遂于嘉靖十九年(1540)编成书目《百川书志》20卷。此书目经6年考索,三易成编。体例仿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每书名之下有简明题解。分经、史、子、集四志,此固乃传统所习见,惟史部专列“外史”一门,专收戏曲,是前所少见。其中著录《西厢记》等15种元及明初杂剧,并朱有燉剧作31种,《蔡伯喈琵琶记》等南戏传奇6种,共52种。作为一北方藏书家,如此收藏规模和编类方式足以显示其实力和特色。
晁瑮(1507—1560) 字君石,号春陵,直隶开州(今河南濮阳)人。嘉靖二十年进士,授翰林院检讨,官至国子监司业。瑮平生喜访录收藏图书。工词赋,家富藏书,藏书楼曰“宝文堂”。又喜刻书,有饮月圃、百忍堂等版。曾刻印《晁氏三先生集》《法藏碎金录》《具茨集》等。编纂《嘉靖新修清丰县志》。嘉靖中,据己所藏之书,编《晁氏宝文堂书目》3卷,收书7 829种,每书条目下都注明系某刻本,可资稽考明人版刻源流,为近世藏书家所重。其子晁东吴(1532—1554)字叔权,一字叔泰,亦参与编撰该目。李开先曾有《寄题晁春陵藏书屋》诗,赞曰:“世史子长名姓芳,雄文巨笔述明昌。牙签悉付傒奴掌,缃帙频劳使者将。蝌蚪周书掘冢得,龙蛇禹刻出山藏。读书莫凿匡衡壁,自有窗前明月光。”㊶《晁氏宝文堂书目》在分类体系上也独具特色,最堪注意的是打破传统四库法,分上、中、下三编,上编12类,中编6类,下编15类,共分为33小类。其中在子杂、乐府两类目下,收元明话本、小说、杂剧、传奇,亦为明代其他书目少见;“乐府”类下收杂剧129种,包括《西厢记》等元人杂剧和朱有燉等明杂剧作品,对古典戏曲收藏及明时北方私家藏书皆独具文献价值。
前已述及,李开先殁后,北方戏曲家藏书日渐衰竭乃至无闻,但并不意味着北方再无戏曲藏书,高儒、晁瑮即为此时期北方戏曲藏书家之典型代表,虽然他们并未扭转明代藏书重心由北而南的整体趋势。
三 徐火勃——戏曲藏书南下拓展至福建
戏曲藏书至福建藏书家徐火勃(1570—1645),已突破了传统上江浙皖赣之旧有格局。徐火勃字惟起,更字兴公,别号三山老叟、天竿山人、竹窗病叟、笔耕惰农、筠雪道人、绿玉斋主人、读易园主人、鳌峰居士,福建闽县鳌峰坊人。惟起一生澹泊名利,童试后即摒弃科举,肆力创作,清人刘燕庭称其“博学工文,善草隶书,诗歌婉丽”㊷。在乡曾与叶向高、翁正春、曹学佺、谢肇淛、陈价夫诸名流结“芝社”,人称“芝山诗派”。又好漫游,曾于万历二十年首度北上吴江,万历二十三年和万历二十九年两次漫游吴越,万历三十五年南游广东。崇祯十二年赴江苏常熟,与毛晋、钱谦益等藏书名流结识。惟起喜聚书,多方搜罗购致,衣食检缩不顾也。居家有柿叶庐、柿叶山房、镜澜阁、汗竹巢(“巢”一作“轩”)、绿玉山房(“房”一作“斋”)、柯古陆植馆、宛羽楼、风雅堂、竹藤斋等室名,筑有红雨楼藏书楼。诗文自署竹窗病史、读易园主人、天竺上人、绮雪道人、笔耕惰农、只山老里等。
徐火勃藏书为读,其于万历二十年所作《红雨楼藏书目序》自云:
性喜博览,闲常取父书读,觉津津有味。然未知载籍无尽,而学者耳目难周也。既长,稍费编摩,始知访辑……乃撮其要者购之,因其未备者补之。更有罕睹难得之书,或即类以求,或因人而乞,或有朋旧见贻,或借故家抄录,积之十年,合先君子、先伯兄所储,可盈五万三千余卷……分经史子集四部,部分众类,着为书目四卷。㊸
序中自云藏书所自、聚书之难、得书之喜,非亲历苦辛难知其味。《红雨楼藏书目》又称《徐氏家藏书目》,今存刘燕庭抄校七卷本(缺第七卷),首有万历三十年壬寅自序、《藏书屋铭》及万历三十五年丁未《题儿陆书轩》,另有日本东方文化学院京都研究所藏缪荃孙“艺风抄书”版本,题序与此大同小异,惟改7卷为4卷,内容亦有所增减,除存刘燕庭本所缺第7卷内容外,更收录惟起不及见之陈子龙、夏完淳等人作品,显非原本。徐氏家藏书总数如惟起自言当为53 000余卷,其中包括元明戏曲168种(杂剧111,传奇57),超过了此前任何一位藏书家。
徐火勃亡故后,其红雨楼藏书随之流散,一般认为浙江湖州陆心源皕宋楼收藏居多。
四. 刻书家收藏——收藏兼校刊戏曲
明代藏书家亦多刻书,上述诸人即有多部所刻书流存于世,但大多兴之所致,未成规模,影响亦多在藏书领域。另有一批人则相反,虽然藏书,但却以刻书为业,或以戏曲刻书著称于世。
一 毛晋、臧懋循——传奇和杂剧收藏选刊之功臣
毛晋(1599—1659)初名凤苞,晚岁更名晋,字子九,后更字子晋,号潜在,江苏常熟人。世居常熟迎春门外七星桥。晋治家有法,性嗜典籍,博学强记,后得钱谦益指点,学问大进;然科试不售,家居读书、著述、藏书及刻书,有《苏米志林》《海虞古今文苑》《毛诗名物考》《明诗纪事》《隐湖题跋》《毛诗陆疏广要》《汲古阁珍藏书目》等传世。又好抄录稀见秘籍,缮写精良,世谓“毛钞”。其所校刻《十三经》《十七史》《津逮秘书》等,流布甚广。毛晋藏书亦丰,有汲古阁、目耕楼藏书,其中多有宋元旧版,稀见之书,数量达84 000余册。明末常熟藏书以毛晋汲古阁与钱谦益绛云楼并称,雄视东南。入清后毛氏藏书不替,影响深远。康熙中吴梅村专门为赋《汲古阁歌》:
嘉隆以前藏书家, 天下毗陵与琅邪。整齐旧闻汲放失, 后来好事知谁及?比闻充栋虞山翁, 里中又得小毛公。搜求遗佚悬金购, 缮写精能镂板工……当时海内多风尘,石经马矢高丘陵。已坏书囊缚作袴,复惊木册摧为薪。君家高阁偏无恙,主人留宿倾家酿,醉来烧烛夜摊书,双眼摩挲觉神王。古人关书借三馆,羡君自致五千卷;又云献书辄拜官,羡君带索躬耕田。伏生藏壁遭书禁,中郎秘惜矜谈进。君获奇书好示人,鸡林巨贾争摹印。读书到死苦不足,小学雕虫置废簏。君今万卷尽刊讹……㊹
诗中所言“小毛公”即毛晋之子毛扆,字斧季,生于明崇祯十三年,卒于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扆能继父志,性嗜书,耽校雠,精小学,藏书刻书能继父业,编有《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著录宋、元、明刻本及旧抄本480余种,为世所称。吴氏所言“里中又得小毛公”盖系实录,由此可见毛氏汲古阁在明清士林之影响。
戏曲文献方面,毛氏编刊明传奇选辑《六十种曲》为世人所重,至今不替,今存其所编《汲古阁校刻书目》并予著录。惟《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已无戏曲剧本,仅收录《张小山乐府》《阳春白雪》《太平乐府》等散曲集以及《中原音韵》《太和正音谱》等曲书,《六十种曲》之外,是否另有戏曲收藏,亦不得详知。
臧懋循(1550—1620)字晋叔,号顾渚山人,浙江长兴人。自小聪慧,博闻强记,万历八年中进士,历湖北荆州府学教授、应天乡试同考官、湖北夷陵知县。万历十一年升南京国子学博士,与汤显祖、王世贞、梅鼎祚、袁中道等友善,游六朝遗迹,命题赋诗,风雅一时。越二年,因携娈童出游,被劾罢官归里,与吴梦旸、吴家登、茅维诗酒唱和,号“吴兴四子”。万历二十四年,挈家迁居南京。万历二十九年,与曹学俭、陈邦瞻等结金陵诗社,交游唱和,辑有《金陵社集》8卷。万历三十年,举家返长兴。臧氏平生著述甚丰,有诗文集《负苞堂稿》,并辑有《古诗所》《唐诗所》等。戏曲方面曾改编汤显祖《玉茗堂四梦》,聚书以收藏和刊刻戏曲杂剧为特色,自述“吾家藏杂剧多秘本”,藏书室有“负苞堂”“雕虫馆”等。尤堪关注的是与曾官锦衣卫指挥的湖北麻城人刘承禧(字延伯)友善,一次性向后者借200种内府本杂剧,并以此为基础,又从山东王世贞、福建杨氏及家藏杂剧中,选辑100个作品,加以校订润色,编为《元曲选》,又称《元人百种曲》。此书在元刊杂剧三十种和赵本古今杂剧问世之前,是阅读和研究元杂剧剧本的唯一管道。也正因为臧氏在改编方面的努力,尤其是《元曲选》编选和校订过程中所显示出对戏曲艺术独到的体悟和贡献,可知其不仅是单纯的刻书家,而是一位戏曲家兼刻书家。这一点和毛晋有着本质差别,需特别予以指出。
二 赵用贤、赵琦美及常熟赵氏——戏曲校藏源远流长
赵用贤(1535—1596)字汝师,号定宇,江苏常熟人。明穆宗隆庆五年(1571)进士,选庶吉士。万历初官检讨。万历五年因弹劾权臣张居正而遭杖戍,罢官归里。居正殁后复起,官至吏部左侍郎。史称其性刚,负气傲物,终陷朋党争斗,激愤辞归。后卒于家,谥“文毅”。用贤平生嗜书,节衣缩食,搜罗达3 300余种,近万册。其亦勤于著述,著《松石斋文集》30卷、《诗集》6卷等。另编《赵定宇书目》1册,不分卷。自记所藏书目,有明清之际旧写本传世,曾为曹寅等人收藏。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赵侍郎用贤》称其“强学好问,老而弥笃,午夜摊书,夹巨烛,窗户洞然,每至达旦”㊺。又精于刻书,苦心雌校,经他刻刊的《五经》白文,置于宋本中几可乱真,世人视作珍藏。又尝刻《管子》《韩子》,一时号称善本。在他任南京国子监祭酒时,还曾补刊过王应麟《玉海》等书。《赵定宇书目》虽按内容粗加归类录目,难称精致,但于传统四部之外,“词”类收录《副末十六册》《杂剧三本》及《琵琶记》《紫金钗》《还带记》《杜甫游春记》《渴饮记》等戏曲作品,为正统藏书家所少有,显示其藏书思想之开放,极具文献价值。
用贤殁,藏书为其子继承。如同祁承业之于祁彪佳一样,赵用贤藏书和刻书的行为影响了整个家族,三子俱好读书:长子琦美,官至刑部郎中;次子祖美,国子监生;三子隆美,官至叙州知府。其中最可注意的是赵琦美。琦美(1563—1624)一名开美,字玄度,又字如白,号仲朗,又号清常道人。幼聪好学,博闻强记,志在兼济,然科试不售,以荫庇出仕,藏书著述多所成就。著有《洪武圣政记》《伪吴杂记》《脉望馆藏书目》等,校勘刊刻有《新唐书纠缪》《仲景全书》《周髀算经》《东坡先生志林》《唐段少卿酉阳杂俎前集》《松石斋文集》《东坡杂着》《陈眉公杂录》等。作为用贤长子,在许多情况下是二人合作编选和校刻,时人称其父子兼师友,一时传为佳话。琦美亦好聚书,据《脉望馆书目》其藏书达4 900多种,2万余册,较之《赵定宇书目》多出1 600多种,册数多出一倍以上。然其戏曲藏书则更多半不在此书目之内。使其名重后世的是他收藏、抄录和校勘了《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这一大批元明杂剧作品,虽经明清之际战乱流失,至清康熙年间钱曾手中尚存三百四十余种㊻;今存也有242种,其中大部分是孤本。刊本如《古名家杂剧》和息机子《刻元人杂剧选》,二书赖之保留大半;钞本如内府本、于小谷本均为世之珍稀,足称戏曲文献收藏史上的一大突破。至清末,赵琦美抄校本古今杂剧终于辗转为其族裔十世孙赵宗建旧山楼收藏。20世纪30年代末,这一批戏曲文献在近三百年辗转流散后重现于沪上,被誉为不亚于殷墟甲骨文字的发现和敦煌石室的打开,堪称文化界的一件大事、盛事。琦美亦有藏书室名脉望馆,现存玉简斋本《脉望馆书目》为其九世孙子琴据恬裕斋瞿氏藏抄本转录,更是藏书史上的一段佳话。常熟赵氏藏书可谓后继有人!
本文所述,以考论明代戏曲藏书自宫廷与个人互动流变为视角,涉及藏书家19人,上自贵族藩王、朝廷高官,下至文人处士、书坊业主,身份包括戏曲家藏书、藏书家藏书和刻书家藏书;地域上厘清南北分野互动,基本上涵盖传统藏书的分布范围,既大体展示了一代戏曲藏书及书目著录状况,也总体上体现出明代藏书领域的整体经纬。自然,正由于目的重在勾画明代戏曲藏书状况及大致走向,藏书人物仅取其代表性,非云一网打尽。与此无关的人与事,包括范钦、王世贞、胡应麟、钱谦益、杨仪这样的著名藏书家不得不有所取舍。至于清人洪亮吉《北江诗话》所谓“考订家藏书”“校雠家藏书”“收藏家藏书”“鉴赏家藏书”“掠贩家藏书”㊼之分类虽不无道理,但过分琐细,甚且引发歧见,亦为著者所不取。一言之,发视明代戏曲藏书,不仅有助于明代戏曲文献史之系统和完善,对于进一步研究中国古代收藏史、文献史、目录史无疑也是很好的助力。本文于此,稍作尝试而已。
① 钟嗣成等著:《录鬼簿(外四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第30页。
② 钟嗣成等著:《录鬼簿(外四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第37页。
③《永乐大典》戏文和杂剧分别见于今存《永乐大典目录》卷二十七和卷五十四,《永乐大典目录》今存连筠簃丛书本和内府精抄本两种。
④ 罗旭舟:《〈永乐大典目录〉所列杂剧初探》,《文学遗产》2011年第3期,第159页。
⑤ 李开先著,路工辑校:《李开先集》,中华书局,1959,第370页。
⑥《明史》本传记朱权为朱元璋十七子,此据江西新建朱权墓出土圹志改。
⑦ 陆粲、顾起元撰,谭棣华、陈稼禾点校:《客座赘语》卷十《国初榜文》,中华书局,1987,第346页。
⑧ 陆粲、顾起元撰,谭棣华、陈稼禾点校:《客座赘语》卷十《国初榜文》,中华书局,1987,第347-348页。
⑨ 张廷玉等撰:《明史》“乐志一”,中华书局,2000,第1004页。
⑩《明史》“职官志三”,第1213页。
⑪ 孙楷第:《也是园古今杂剧考》,上杂出版社,1953,第101页。
⑫ 王骥德:《曲律》“杂论第三十九下”,载中国戏曲研究院编《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四》,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第169页。
⑬ 转引自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上册,上海古籍出版,1982,第471页。
⑭ 宋懋澄撰,王利器校:《九龠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第218页。
⑮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中华书局,1958,第555页。
⑯ 转引自郭孟良《试论明代宗藩的图书事业》,《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4期。
⑰ 管竭忠:《开封府志》卷七,清康熙三十四年刻本同治(复印本)。
⑱ 阮葵生:《茶余客话》,中华书局,1959,第496页。
⑲ 该书今存清末罗振玉辑刊玉简斋丛书本,载《丛书集成续编》第1-3卷,(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8。
⑳ 徐子方:《再谈朱有炖杂剧集总名》,《光明日报》2018年6月18日,第5版。
㉑ 张廷玉等撰:《明史文苑三》,中华书局,2000,第4927页。
㉒ 王士祯:《弇州山人四部稿》卷三十五《春夜饮李伯华少卿》,世经堂刻本。
㉓ 李开先著,路工辑校:《七言绝句·即事次前韵》,载《李开先集》上册,第242页。
㉔《李开先集》中册,第658页。
㉕ 张可久撰,清劳平甫校:《新刊张小山北曲联乐府》,载《续修四库全书集部·曲类》第1038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第301页。
㉖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第280-281页。
㉗《李开先集》上册,第370页。
㉘ 何良俊:《四友斋丛说》,中华书局,1959,第5页。
㉙ 何良俊:《四友斋丛说》,中华书局,1959,第337页。
㉚ 李玉安、陈传艺:《中国历代藏书家辞典》,湖北教育出版社,1989,第143页。
㉛ 陈海清:《中国丛书广录》,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
㉜ 黄宗羲:《黄梨州文集》,中华书局,1959,第401-402页。
㉝ 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第495页。
㉞ 全祖望:《鲒埼亭集外编》卷二十《旷亭记》,载《全祖望集汇校集注》中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第1133页。
㉟ 全祖望:《鲒埼亭集外编》卷十七《小山堂祁氏遗书记》,载《全祖望集汇校集注》中册,第1066页。
㊱ 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卷二,光绪文学山房本。
㊲ 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第181页。
㊳ 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下册,第88页。
㊴ 罗旭舟:《高儒生平家世与〈百川书志〉》,《中国典籍与文化》2014年第3期。
㊵ 高儒:《百川书志序》,载《百川书志·古今书刻》,上海古籍出版社,1957,第2页。
㊶《李开先集》上册,第128页。
㊷ 刘燕庭:《徐氏家藏书目卷首识语》,书目文献出版社,1994,第1625页。
㊸ 徐火勃:《红雨楼藏书目》,清道光间刘燕庭抄校本。
㊹ 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卷三,光绪文学山房本。
㊺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上“赵侍郎用贤”条,第443页。
㊻ 钱曾:《也是园书目》,罗振玉辑玉简斋丛书本。
㊼ 洪亮吉:《北江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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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类型引用(1)
1. 赵林平. 20世纪前期戏曲文献的流转及其意义. 中华艺术论丛. 2023(01): 193-202 . 百度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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