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dging in the Mountains and Rivers: The Kuaiji Hermits in Medieval China
-
摘要:
汉晋之间的会稽隐逸,如龙丘苌隐居会稽龙丘山、严光耕于富春山等,已呈现出寄迹山水、诗书自娱的特点,也为后来的会稽隐逸所继承。永嘉之乱后, 衣冠南渡,伴随着南方经济文化的繁荣,东晋南朝时期会稽地区出现了大批隐逸之士,成为南方隐逸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会稽地区的秀丽山水不仅为士大夫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也为他们的诗文创作和艺术想象提供了无限的驰骋空间,会稽隐逸所代表的南方隐逸之士以诗文艺术摹画山水、重塑自然,赋予山水以精神价值,再加上后世文人的追踪和寻访,使得东南山水逐步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人文传统。
Abstract:The Kuaiji Hermits in Han, Wei and Jin Dynasties present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lodging in the mountains and rivers and enjoying themselves with poetry and classics, which was inherited by later Kuaiji Hermits. After "Yongjia Turmoil", the Han Chinese moved from the north to the south and the economy and culture in south China developed rapidly. At the same time, a lot of hermits appeared in the Kuaiji region, which beca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southern Eremitic Tradition. The beautiful mountains and rivers in Kuaiji not only provided a comfortable environment for life, but also provided a creative space for their literary writing and aesthetical imagination. The southern hermits portrayed and reshaped the mountains and rivers with poetry and prose, which endowed the nature with spiritual meaning and stimulated the visits and trips of later literati. Finally, the southern mountains and rivers formed their own humanistic tradition.
-
Keywords:
- Medieval China /
- Kuaiji Hermits /
- mountains and rivers /
- Humanistic Tradition
-
隐逸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总是与一定的历史时代相联系。东晋以前,北方隐逸是隐逸传统的主流。汉晋时期出现的关陇高士和青土隐逸两大隐士群体,分别出现在西部关陇和东部青齐两个经济文化发达的地区,成为北方隐逸的代表。①同一时期的南方属于经济文化的落后地区,在司马迁的笔下,楚、越“地广人希,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无积聚而多贫。是故江、淮以南,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②。两汉之际,有不少中原士大夫避乱江南,定居此地。③三国西晋时期,南方虽然得到一定开发,但尚不充分。永嘉之乱后,衣冠南渡,江南经济长足发展,其中会稽郡尤为突出,所谓“会土带海傍湖,良畴亦数十万顷,膏腴上地,亩直一金,鄠、杜之间,不能比也”④。伴随着南方经济文化的繁荣,东晋南朝时期会稽地区出现了大批隐逸之士,成为南方隐逸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⑤本文拟广泛搜集相关资料,对中古时代会稽地区的隐逸士人作一全面考察。不当之处,尚祈海内博雅君子不吝赐教。
一. 汉晋之间的会稽隐逸
从秦汉到六朝时期,会稽郡的地域范围变化很大,总体呈现由大变小的趋势。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定荆江南地,降越君,置会稽郡(治吴县,今江苏苏州)”,领有吴越之地。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会稽郡为其一。⑥西汉前期,会稽郡地先后属楚国、荆国、吴国。⑦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会稽郡属中央直辖,其地“东接于海,南近诸越,北枕大江”⑧,领二十余县。东汉顺帝时析会稽郡北部十三县置吴郡,治吴县(今江苏苏州),会稽郡移治山阴县(今浙江绍兴)。⑨三国吴时,分会稽郡置临海郡、建安郡、东阳郡。⑩两晋南朝时期,会稽郡辖有山阴、上虞、余姚、句章、鄞、鄮、始宁、剡、永兴、诸暨十县。⑪本文所讨论的“会稽”地区,大致是指各历史时期会稽郡的地域范围,这是需要向读者说明的。
两汉时期,会稽郡已经出现了一些隐逸士人。西汉末年有吴人龙丘苌,隐居于会稽龙丘山(今金华九峰山)。《后汉书》卷七六《循吏·任延传》:
吴有龙丘苌者,隐居太末,志不降辱。王莽时,四辅三公连辟,不到。掾史白请召之。延曰:“龙丘先生躬德履义,有原宪、伯夷之节。都尉扫洒其门,犹惧辱焉,召之不可。”遣功曹奉谒,修书记,致医药,吏使相望于道。积一岁,苌乃乘辇诣府门,愿得先死备录。延辞让再三,遂署议曹祭酒。苌寻病卒,延自临殡,不朝三日。是以郡中贤士大夫争往宦焉。
龙丘苌为会稽都尉任延所礼遇,遂降志仕郡。关于龙丘苌隐居之太末,章怀太子注:“太末县属会稽郡,今婺州龙丘县也。”又引《东阳记》云:“秦时改为太末,有龙丘山在东,有九石特秀,色丹,远望如莲花。苌之隐处有一岩穴如窗牖,中有石床,可寝处。” ⑫《东阳记》一卷,南朝刘宋员外郎郑缉之撰,其书著录于《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⑬关于龙丘山更详细的记载,见于司马彪《续汉书·郡国志四》刘昭注引《东阳记》:“县龙丘山有九石,特秀林表,色丹白,远望尽如莲花。龙丘苌隐居于此,因以为名。其峰际复有岩穴,外如窗牖,中有石林(当为床)。岩前有一桃树,其实甚甘,非山中自有,莫知谁植。”此段与章怀太子注所引略有差异,然皆描摹细致,有文外之韵,似缉之曾亲至其地,亲睹其物。
自龙丘苌隐于龙丘山始,会稽隐逸就与山水结下了不解之缘。此后不久,东汉初年的严光(严遵)曾耕于富春山,《后汉书》卷八三《逸民·严光传》:
严光字子陵,一名遵,会稽余姚人也。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安车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舍于北军,给床褥,太官朝夕进膳。
……
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焉。建武十七年,复特征,不至。年八十,终于家。帝伤惜之,诏下郡县赐钱百万、谷千斛。⑭
严光平交王侯、不为权力所屈,成为隐逸士人的典范,而其在富春山的垂钓之处也为后人缅怀凭吊。《后汉书》本传载“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焉”,刘宋谢灵运《七里濑》就有“目睹严子濑,想属任公钓”⑮的句子。七里濑距严陵濑不远,《文选》李善注引《甘州记》⑯曰:“桐庐县有七里濑,濑下数里至严陵濑。”《后汉书·严光传》章怀太子注引陈顾野王《舆地志》曰:“七里濑在东阳江下,与严陵濑相接,有严山。桐庐县南有严子陵渔钓处,今山边有石,上平,可坐十人,临水,名为严陵钓坛。”⑰
会稽地区的隐逸之士,除了本土士人,也有自外移居此地者,如三国时期隐于会稽的河南征崇,也可视为会稽隐逸的一员。《三国志》卷五三《吴书·程秉传》:“秉为傅时,率更令河南征崇亦笃学立行云。”裴松之注引《吴录》曰:“崇字子和,治《易》《春秋左氏传》,兼善内术。本姓李,遭乱更姓。遂隐于会稽,躬耕以求其志。好尚者从学,所教不过数人辄止,欲令其业必有成也。所交结,如丞相步骘等,咸亲焉。严畯荐崇,行足以厉俗,学足以为师。初见太子登,以疾赐不拜。东宫官僚,皆从谘询,太子数访以异闻。年七十而卒。”⑱西晋时期的会稽隐逸则有夏统,统字仲御,会稽永兴人。幼孤贫,养亲以孝闻,睦于兄弟,每采梠求食,星行夜归,或至海边,拘螊虫越以资养。清亮质直,雅善谈论,不仕郡国,竟不知所终。夏统“甘辛苦于山林,毕性命于海滨”,成为会稽隐逸中为数不多的海滨之士。⑲
汉晋之间的会稽隐逸,如龙丘苌隐居会稽龙丘山、严光耕于富春山等,呈现出寄迹山水、诗书自娱的特点,为东晋南朝时期的会稽隐逸所继承。
二. 东晋时期的会稽隐逸
西晋末年永嘉之乱,衣冠南渡,北方人口大量南迁,江南得到开发,其中会稽、临海之间的地域成为中州士族“求田问舍”的首选之地。⑳此后,会稽地区出现了大量的隐逸之士,成为中古时代一道独特的历史文化景观,所谓“会境既丰山水,是以江左嘉遁,并多居之”㉑。与此同时,会稽地区还受到晋宋以来宗教文化的浸润,尤其是佛教的广泛传播,对会稽地区的隐逸风尚产生了巨大影响。
东晋前期的会稽隐逸有虞喜,与江州翟汤同时齐名。虞喜字仲宁,会稽余姚人,少立操行,博学好古。察孝廉,州举秀才,司徒辟,皆不就。怀帝即位,公车征拜博士,不就。(明帝)太宁(323—326)中,与临海任旭俱以博士征,不就。(成帝)咸和(326—334)末,诏公卿举贤良方正直言之士,太常华恒举喜为贤良。会国有军事,不行。咸康(335—342)初,内史何充荐之,诏征散骑常侍,又不起。喜专心经传,兼览谶纬,乃著《安天论》以难浑、盖,又释《毛诗略》,注《孝经》,为《志林》三十篇。凡所注述数十万言,行于世。㉒何充在上疏中称赞虞喜“天挺贞素,高尚邈世,束修立德,皓首不倦,加以傍综广深,博闻强识,钻坚研微有弗及之勤,处静味道无风尘之志,高枕柴门,怡然自足”㉓,真可谓东晋时代会稽隐逸第一人。
此后名士居于会稽、放旷山水者甚众,有孙绰、许询、王羲之、谢安、谢敷、戴逵等。孙绰(314—371)字兴公,太原中都(今山西平遥)人,父纂,祖楚。绰“博学善属文,少与高阳许询俱有高尚之志。居于会稽,游放山水,十有余年,乃作《遂初赋》以致其意”㉔。绰后出仕,除著作佐郎,历太学博士、尚书郎、永嘉太守、散骑常侍等职。大司马桓温将迁都洛阳,绰上疏谏止之,为世所称。㉕孙绰早年隐逸,主要受到道家思想的影响,其《遂初赋序》云:“少慕老庄之道,仰其风流久矣,却感於陵贤妻之言,怅然悟之。乃经始东山,建五亩之宅,带长阜,倚茂林,孰与坐华幕、击钟鼓者同年而语其乐哉!”㉖又尝鄙山涛,而谓人曰:“山涛吾所不解,吏非吏,隐非隐,若以元礼门为龙津,则当点额暴鳞矣。”㉗此时的孙绰显然以隐处之乐胜于仕宦,这种观念后来则有所转变。史载:“(谢万)叙渔父、屈原、季主、贾谊、楚老、龚胜、孙登、嵇康四隐四显为《八贤论》,其旨以处者为优,出者为劣,以示孙绰。绰与往反,以体公识远者则出处同归。”㉘谢万“八贤”论“以处者为优,出者为劣”,孙绰则“以体公识远者出处同归”,显示了他此时折衷调和的立场。
许询字玄度,高阳人,父归(皈)“以琅玡太守随中宗过江,迁会稽内史,因家于山阴”,“询幼冲灵,好泉石,清风朗月,举酒永怀。中宗闻而征为议郎,辞不受职,遂托迹居永兴。肃宗连征司徒掾,不就。乃策杖披裘,隐于永兴西山,凭树构堂,萧然自致”,㉙遂舍山阴旧宅为祇洹寺,永兴新居为崇化寺。许询好游山水,而体便登陟,时人云“许非徒有胜情,实有济胜之具”㉚。询有才藻,善属文,与孙绰并称一时文宗,又与谢安、王羲之、刘惔、司马昱(晋简文帝)、支遁等交游往来,简文帝称其“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许询在永兴(今浙江杭州萧山区)的隐居之地,或即《陈书·许亨传》提到的“究山”。㉛
会稽隐逸又有谢敷、戴逵。谢敷字庆绪,会稽人,“性澄靖寡欲,入太平山十余年”㉜,崇信释氏,以长斋供养为业,招引同事,化纳不倦。㉝“镇军郗愔召为主簿、台征博士皆不就”㉞,后以母老还南山若邪中。㉟谢敷曾作《安般守意经序》,见《出三藏记集》卷六。㊱戴逵字安道,谯国人,“少博学,好谈论,善属文,能鼓琴,工书画,其余巧艺靡不毕综”,性不乐当世,常以琴书自娱。后徙居会稽剡县。㊲性高洁,常以礼度自处,深以放达为非。孝武帝时,以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累征,辞父疾不就,太元十一年(396)卒。㊳
还有一些士人如孔愉、王羲之、阮裕、谢安、谢灵运等,虽然算不上真正的隐士,但在会稽有一段时间的隐居生活,这里也一并讨论。《晋书》卷七八《孔愉传》云:“永嘉中,元帝以安东将军镇扬土,命为参军。邦族寻求,莫知所在。建兴初,始出应召……东还会稽,入新安山中,改姓孙氏。以稼穑读书为务,信著乡里。后忽舍去,皆谓为神人,而为之立祠。”㊴王羲之(303—361)字逸少,王导从子,“雅好服食养性,不乐在京师,初渡浙江,便有终焉之志。会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谢安未仕时亦居焉。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㊵。永和九年(353),王羲之与诸名士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所撰《兰亭集序》为一代名作。阮裕,曾隐居会稽剡山,《世说新语·栖逸》第16条:“阮光禄在东山,萧然无事,常内足于怀。有人以问王右军,右军曰:‘此君近不惊宠辱,虽古之沉冥,何以过此?’”谢安(320—385)字安石,太常裒之子,“初辟司徒府,除佐著作郎,并以疾辞。寓居会稽,与王羲之及高阳许询、桑门支遁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无处世意”㊶。后屡辞朝廷诏命,高卧东山㊷,四十始出仕。晋宋之际的山水诗人谢灵运,在会稽也有短暂的“幽居”生活,《宋书》卷六七《谢灵运传》载:“灵运父祖并葬始宁县,并有故宅及墅,遂移籍会稽,修营别业,傍山带江,尽幽居之美。与隐士王弘之、孔淳之等纵放为娱,有终焉之志。”
此外,东晋时期江南佛教日益兴盛,一些居于会稽的僧人也可归入隐逸之士。东晋初年有竺潜(字法深),大将军王敦之弟,永嘉初南渡,“隐迹剡山以避当世”,“优游讲席三十余载”,后“以诏旨之重暂游宫阙”,复“还剡之仰山”,“逍遥林阜以毕余年”。㊸有竺昙猷,或云法猷,敦煌人,“少苦行,习禅定。后游江左,止剡之石城山,乞食坐禅”㊹。又有名僧支遁(字道林),常“隐剡东山,不游人事,好养鹰马,而不乘放”㊺,曾“遣使求买仰山之侧沃洲小岭。欲为幽栖之处”,竺潜答云:“欲来辄给,岂闻巢、由买山而隐?”㊻后支遁于仰山建沃洲精舍。太和元年(366),支遁终于剡县石城山,因葬焉。㊼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隐逸之士与僧人多有交往,如《世说新语·文学》第36条载:
王逸少作会稽,初至,支道林在焉。孙兴公谓王曰:“支道林拔新领异,胸怀所及乃自佳,卿欲见不?”王本自有一往隽气,殊自轻之。后孙与支共载往王许,王都领域,不与交言。须臾支退,后正值王当行,车已在门。支语王曰:“君未可去,贫道与君小语。”因论庄子《逍遥游》。支作数千言,才藻新奇,花烂映发。王遂披襟解带,留连不能已。㊽
支遁对《逍遥游》的议论和发挥,又见《世说新语·文学》第32条,或对王羲之《兰亭集序》的思想和内容产生过影响。除了王羲之,许询也与支遁多有学术交往,《世说新语·文学》第40条:“支道林、许掾诸人共在会稽王斋头。支为法师,许为都讲。支通一义,四坐莫不厌心。许送一难,众人莫不抃舞。但共嗟咏二家之美,不辩其理之所在。”㊾此外,许询还在其文集中叙及支遁之事:“遁字道林,常隐剡东山,不游人事,好养鹰马,而不乘放。人或讥之,遁曰:‘贫道爱其神骏。’”㊿
东晋时期的会稽,隐逸之士众多,或慕庄老,或好佛经,或耽著述,或擅文艺,思想纷披,各具风流,成为南方隐逸传统独特的一道风景。与此同时,会稽地区的秀丽山水,也为士大夫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使其得以“逍遥乎山川之阿,放旷乎人间之世”
,并为他们的诗文创作和艺术想象提供了无限的驰骋空间。三. 南朝时期的会稽隐逸
进入南朝,会稽地区的隐逸之风仍然非常兴盛,刘宋时期有戴颙、王弘之、孔淳之、阮裕、阮万龄、朱百年、郭原平等。
戴颙,戴逵之子,“凡诸音律,皆能挥手”,又长于绘画。雅好山水,以“会稽剡县多名山,故世居剡下”。“桐庐县又多名山,(戴颙)兄弟复共游之,因留居止。”
戴颙兄弟内娱琴书、外游山水,虽然生活颇为诗意,但因居处近于山水而远于城市,会面临求医问药不易等实际的困难。如戴颙年少丧父,身体羸弱,虽曾居止桐庐县之名山,终因“桐庐僻远,难以养疾,乃出居吴下”。王弘之字方平,琅邪临沂人,“家在会稽上虞”,性好钓,常垂纶于上虞江;乐山水,“始宁沃川有佳山水,弘之又依岩筑室”。
孔淳之字彦深,隐于上虞山,“少有高尚,爱好坟籍……居会稽剡县,性好山水,每有所游,必穷其幽峻,或旬日忘归。尝游山,遇沙门释法崇,因留共止,遂停三载。法崇叹曰:‘缅想人外,三十年矣,今乃倾盖于兹,不觉老之将至也。’” 阮裕,咸和初“去职还家,居会稽剡县”,后“还剡山,有肥遁之志”。 阮万龄,阮裕之孙,家会稽剡县,早年出仕,自通直郎为孟昶建威长史,仕至侍中。永初末(422)解职东归以避祸患,后屡次出仕,元嘉二十五年(448)卒,时年七十二。 朱百年,“少有高情,亲亡服阕,携妻孔氏入会稽南山,以伐樵采箬为业” 。妻孔氏亦有高节,时人以比梁鸿妻。时山阴有寒人姚吟,亦有高趣,为衣冠所重。 又有郭原平,字长泰,会稽永兴人,“世禀孝德,洞业储灵,深仁绝操,追风旷古,栖贞处约,华耇方严” 。其中王弘之、孔淳之与阮万龄三人,曾为谢灵运《与庐陵王义真笺》所提及:“至若王弘之拂衣归耕,逾历三纪;孔淳之隐约穷岫,自始迄今;阮万龄辞事就闲,纂成先业。浙河之外,栖迟山泽,如斯而已。既远同羲、唐,亦激贪厉竞。”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虽然自己选择隐逸,却并未因此阻断子弟的仕进之路。如王弘之兄镇之为宣训卫尉,从兄王敬弘为吏部尚书,弘之子“昙生好文义,以谦和见称。历显位,吏部尚书,太常卿。大明末,为吴兴太守……终于中散大夫” ;孔淳之弟默之为广州刺史,其子女婚姻亦不避官宦,淳之子尚娶吏部尚书王敬弘女。这些都显示了隐逸士人现实考虑的一面,其背后的原因还值得我们作更深入的探索。齐梁时期的会稽隐逸有褚伯玉、顾欢、杜京产、孔祐、道徽父子、道徽兄子总、孔稚珪,其中既有吴姓土著,也有侨姓士族。
褚伯玉(394—479)字元璩,吴郡钱塘人,“少有隐操,寡嗜欲……遂往剡,居瀑布山……在山三十余年,隔绝人物”,“太祖(齐高帝萧道成)即位,手诏吴、会二郡,以礼迎遣,又辞疾。上不欲违其志,敕于剡白石山立太平馆居之。建元元年卒,年八十六”。
顾欢(420—483)字景怡,吴郡盐官人,“年二十余,更从豫章雷次宗谘玄儒诸义。母亡,水浆不入口六七日,庐于墓次,遂隐遁不仕。于剡天台山开馆聚徒,受业者常近百人” 。杜京产(436—499),吴郡钱塘人,少恬静,闭意荣宦,“泰始之朝,挂冠辞世,遁舍家业,隐于太平。葺宇穷岩,采芝幽涧,耦耕自足,薪歌有余……麻衣藿食,二十余载” 。建武初征员外散骑侍郎,辞疾不就。年六十四,永元元年(499)卒。又有孔祐,会稽山阴人,至行通神,隐于四明山。太守王僧虔与张绪书曰:“孔祐,敬康曾孙也。行动幽祇,德标松桂,引为主簿,遂不可屈。此古之遗德也。”子道徽,“守志业不仕,与(杜)京产友善”。“少厉高行,能世其家风。隐居南山,终身不窥都邑。豫章王(萧)嶷为扬州,辟西曹书佐,不至。乡里宗慕之。”道徽兄子总,“有操行,遇饥寒不可得衣食,县令吴兴丘仲孚荐之,除竟陵王侍郎,竟不至”。 孔稚珪(447—501)字德璋,会稽山阴人,“泰始(宋明帝年号,465—471)中罢晋安太守,有隐遁之怀,于禹井山立馆” 。自梁末以迄陈隋,江南社会先后经历侯景之乱、西魏平江陵、陈霸先代梁、隋平陈等多次战乱,经济文化遭到很大的破坏,会稽隐逸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他们将在唐代继续彰显其独特的价值。
四. 会稽隐逸与人文山水
从汉晋时期进入东晋南朝,隐逸士人的文化特征出现了一些较为显著的变化,笔者在论及“江汉隐逸”时,曾将其概括为家族化、文艺化、宗教化三大趋势。
这些特点也是会稽隐逸士人所具有的。家族化如王羲之、王弘之出自琅琊王氏,戴逵、戴颙父子出自谯国戴氏,阮裕、阮万龄祖孙出自陈留阮氏等。文艺化如王羲之善书法,《兰亭集序》为天下第一行书;戴逵“善属文,能鼓琴,工书画” ;戴颙长于音律、绘画,又“述庄周大旨,著《消摇论》,注《礼记·中庸》篇” ;孔稚珪撰有《北山移文》,梁昭明太子萧统将其编入《文选》,是中古文学的名篇。宗教化的特点,如王羲之为天师道信徒,褚伯玉为道教中人 ,杜京产承家世所传五斗米道,“颇涉文义,专修黄老” 。道教徒追求的清心寡欲的生命境界,与会稽隐逸寄迹山水的生活状态,显然是高度契合的。孙绰、谢敷则信奉佛教,孙绰与名僧竺道潜、支遁(道林)都有交往,又著《名德沙门论目》《道贤论》等。 谢敷崇信释氏,初入太平山中十余年,以长斋供养为业,招引同事,化纳不倦。 此时佛道二家也有一些交往,如僧从“隐居始丰瀑布山”,“与隐士褚伯玉为林下之交。每论道说义,辄留连信宿”。如上所述,会稽隐逸的孕育和成长,得益于多方面的滋养——家族(家庭)为他们提供了强大后盾,坚定了他们的意志;文艺丰富了寂寞的隐居生活,涵养了他们的情趣;宗教则熔铸了隐者的精神,给了他们不凡的思想和沉着的态度。这些方面笔者无意细论,而是希望从一个新的角度对会稽隐逸的特点和价值予以阐发,那就是他们寄迹山水、流连其间而使山水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人文传统。
正如左思《招隐诗》所云,“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对于会稽隐逸而言,山水不仅是审美的对象
,更是生活的居所。会稽隐逸多依山而居,隐于龙丘山者有龙丘苌,隐于富春山者有严光,隐于东山者有谢安,隐于太平山者有谢敷、杜京产,隐于南山者有谢敷、朱百年,隐于上虞山者有孔淳之,隐于剡瀑布山、白石山者有褚伯玉,隐于剡天台山者有顾欢。至于佛教人士,隐于剡东山者有支道林,隐于剡石城山者有竺昙猷、支道林,隐于剡东岇山、石城山者有昙光、于法兰。对于会稽隐逸来说,他们亲近山水、陶冶性情,追求的是一种清闲、幽静的生活,如孔淳之“居会稽剡县,性好山水,每有所游,必穷其幽峻,或旬日忘归”。山居之乐、垂纶之趣,卉木之奇、泉石之美,对他们而言是须臾不可离的。如果说周秦以来帝王的封禅、巡狩、祭祀活动为五岳、四渎等名山大川增加了人文色彩,而中古时代则随着士大夫的文化自觉发现了普通山水的价值,丰富了古代中国的人文传统。其中诗人学者的贡献是十分突出的,如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杜预立碑岘山之上,王羲之修禊于兰亭,碣石、岘山、兰亭也因此有了属于自己的人文传统,仿佛具有了独立的生命一般。
除了诗人的审美发现,隐逸之士对山水的精神赋值也很重要——他们生活过的山水,流连过的地方,一石一木,触手可及之处,皆着隐逸之色彩,皆具隐逸之精神,从而改变了东南山水的面貌,使它们旧貌换新颜,这是特别值得表彰的。亲近山水的会稽隐逸之士,将隐逸精神赋予了隐士生活过的山水,也留下了富有人文特色的地理遗产,成为后世地志、方志的重要内容。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后世的山水传统里,人物(特别是曾居于其中的隐士)赋予了它们独特的文化价值和精神内涵。他们所寄寓的隐逸精神已融入山水之中,而后人在其中发现的是自然,是历史,也是自己。也许,这就是后来唐代诗人不断前往东南山水寻觅、探求的原因所在。孟浩然《舟中晓望》诗云“挂席东南望,青山水国遥”,《渡浙江问舟中人》又云“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那一次次青山绿水的跋涉之旅,不也正是人文山水的精神巡礼吗?
① 陈君:《中古隐逸传统中被忽略的一环——关陇高士及其对隐逸传统的建构》,《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4期;陈君:《汉晋之间的青土隐逸及其文学与学术影响》,《文学遗产》2015年第6期。
② 司马迁:《史记》卷一二九《货殖列传》,中华书局,1982,第3270页。
③ 《后汉书》卷七六《循吏·任延传》云:“时天下新定,道路未通,避乱江南者皆未还中土,会稽颇称多士。”见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第2460-2461页。
④ 沈约:《宋书》卷五四《孔季恭羊玄保沈昙庆传》,中华书局,1974,第1540页。
⑤ 需要说明的是,自永嘉扰攘、士族南渡,晋宋以来的会稽隐逸,除了出自本地士族外,更多来自侨姓士族,二者都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之内。
⑥ 司马迁:《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234、239页。
⑦ 班固:《汉书》卷二八上《地理志上》,中华书局,1962,第1590页。
⑧ 班固:《汉书》卷六四上《严助传》,第2789页。
⑨ 司马彪:《续汉书·郡国志四》,载范晔:《后汉书》卷一一二,第3488页。
⑩ 吴主孙亮太平二年(257)以“会稽东部为临海郡”,孙休永安三年(260)“以会稽南部为建安郡”,孙皓宝鼎元年(266)“分会稽为东阳郡”。见陈寿:《三国志》卷四八《三嗣主·孙亮传》《孙休传》《孙皓传》,中华书局,1982,第1153、1159、1166页。
⑪ 房玄龄:《晋书》卷一五《地理志下》,中华书局,1974,第461页;沈约:《宋书》卷三五《州郡志一》,第1030-1031页;萧子显:《南齐书》卷一四《州郡志上》,中华书局,1972,第245页。
⑫ 范晔:《后汉书》卷七六《循吏·任延传》,第2461页。又《南齐书》卷五四《高逸·徐伯珍传》:“徐伯珍字文楚,东阳太末人也……宅南九里有高山,班固谓之九巖山,后汉龙丘苌隐处也。”见萧子显:《南齐书》,第945-946页。
⑬ 分别见刘昫:《旧唐书》卷四六《经籍志上》,中华书局,1975,第2014页;欧阳修:《新唐书》卷五八《艺文志二》,中华书局,1975,第1504页。
⑭ 范晔:《后汉书》卷八三《逸民·严光传》,第2763-2764页。严子陵也曾为会稽都尉任延所礼遇,《后汉书》卷七六《循吏·任延传》:“延到,皆聘请高行如董子仪、严子陵等,敬待以师友之礼。”见范晔:《后汉书》,第2461页。
⑮ 萧统编《文选》卷二六《行旅上》,中华书局,1977,第379页。
⑯ “甘”当作“十”,见胡克家:《文选考异》卷五,萧统编《文选》“附”,第920页。
⑰ 范晔:《后汉书》卷八三《逸民·严光传》,第2754页。
⑱ 陈寿:《三国志》卷五三《程秉传》,第1248-1249页。
⑲ 房玄龄:《晋书》卷九四《隐逸·夏统传》,第2428-2430页。
⑳ 陈寅恪云:“新都(建康)近旁既无空虚之地,京口晋陵一带又为北来次等士族所占有,至若吴郡、义兴、吴兴等郡,都是吴人势力强盛的地方,不可插入。故惟有渡过钱塘江,至吴人士族力量较弱的会稽郡,转而东进,求经济之发展。”陈寅恪著,万绳楠整理:《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黄山书社,1987,第119页。
㉑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王弘之传》所载谢灵运《与庐陵王刘义真笺》,第2282页。
㉒ 房玄龄:《晋书》卷九一《儒林·虞喜传》,第2348-2349页。
㉓ 房玄龄:《晋书》卷九一《儒林·虞喜传》,第2349页。
㉔ 房玄龄:《晋书》卷五六《孙楚附孙绰传》,第1544页。此外,孙绰之兄孙统也曾留意山水,同卷《孙统传》云“家于会稽,性好山水,乃求为鄞令,转在吴宁。居职不留心碎务,纵意游肆,名山胜川,靡不穷究”。见同书第1543页。
㉕ 孙绰雅擅文辞、名重一时,《晋书》本传载“于时文士,绰为其冠。温、王、郗、庾诸公之薨,必须绰为碑文,然后刊石焉”。见房玄龄:《晋书》卷五六《孙楚附孙绰传》,第1547页。
㉖ 《世说新语·言语》第84条刘孝标注引,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中华书局,2016,第154页。孙绰笔下的“经始东山”,不仅是实写,也当是用了左思《招隐诗》“经始东山庐,果下自成榛”(萧统编《文选》卷二二《招隐》,第310页)的典故。这并非偶然,《晋书》卷五六《孙楚附孙绰传》载:“(绰)绝重张衡、左思之赋,每云:‘《三都》《二京》,五经之鼓吹也。’”孙绰推重左思,诗文也当受其影响。
㉗ 房玄龄:《晋书》卷五六《孙楚附孙绰传》,第1544页。
㉘ 房玄龄:《晋书》卷七九《谢安附谢万传》,第2086页。
㉙ 许嵩撰,张忱石点校:《建康实录》卷八《许询传》,中华书局,1986,第216页。
㉚ 《世说新语·栖逸》第16条“许掾好游山水”。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31页。
㉛ 《世说新语·栖逸》第13条:“许玄度隐在永兴南幽穴中,每致四方诸侯之遗。或谓许曰:‘尝闻箕山人似不尔耳!’许曰:‘筐篚苞苴,故当轻于天下之宝耳!’”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29页。此永兴南幽穴之所在,或即《陈书·许亨传》提到的“究山”,《陈书》卷三四《文学·许亨传》:“许亨,字亨道,高阳新城人,晋征士询之六世孙也。曾祖珪,历给事中,委桂阳太守,高尚其志,居永兴之究山,即询之所隐也。”见姚思廉:《陈书》,中华书局,1972,第458页。
㉜ 房玄龄:《晋书》卷九四《隐逸·谢敷传》,第2456页。
㉝ 《世说新语·栖逸》第17条刘孝标注引檀道鸾《续晋阳秋》。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31页。
㉞ 房玄龄:《晋书》卷九四《隐逸·谢敷传》,第2456-2457页。
㉟ 《世说新语·栖逸》第17条刘孝标注引檀道鸾《续晋阳秋》。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31页。
㊱ 据学者研究,今所传《安般守意经》为讲义体文字,原来的经注混合说不符合实际情况,日本金刚寺所藏《安般守意经》古抄本保留了原始的经文。参见卢鹭:《〈安般守意经〉传世本与古写经的关系补说》, 《中国训诂学报》第六辑,商务印书馆,2022,第258-276页。
㊲ 戴逵在剡之宅或为郗超所营,《世说新语·栖逸》第15条:“郗超每闻欲高尚隐退者,辄为办百万资,并为造立居宇。在剡为戴公起宅,甚精整。戴始往旧居,与所亲书曰:‘近至剡,如官舍。’”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30页。
㊳ 房玄龄:《晋书》卷九四《隐逸·戴逵传》,第2458页。又参《世说新语·栖逸》第12条“戴安道既厉操东山”刘孝标注引《续晋阳秋》。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28页。
㊴ 《世说新语·栖逸》第7条:“孔车骑少有嘉遁意,年四十余,始应安东命。未仕宦时,常独寝,歌吹自箴诲,自称孔郎,游散名山。”刘孝标注引《孔愉别传》曰:“永嘉大乱,愉入临海山中,不求闻达,中宗命为参军。”余嘉锡案语云:“《晋书》言归会稽,后入新安山中耳。非谓会稽有新安山也。”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21-723页。
㊵ 房玄龄:《晋书》卷八○《王羲之传》,第2098-2099页。
㊶ 房玄龄:《晋书》卷七九《谢安传》,第2072页。
㊷ 据吴士鉴《晋书斠注》引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东山在上虞县西南五十里。考辨见周一良:《魏晋南北朝史札记(补订本)》,中华书局,2015,第88-89页。
㊸ 释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卷四《竺潜传》,中华书局,1992,第156-157页。
㊹ 释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卷一一《竺昙猷传》,第430页。
㊺ 许嵩撰,张忱石点校:《建康实录》卷八《许询传》引《许玄度集》,第217页。
㊻ 释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卷四《竺潜传》,中华书局,1992,第157页。同传又载,“时仰山复有竺法友,志业强正、博通众典”。
㊼ 《世说新语·伤逝》第13条“戴公见林法师墓”注引《支遁传》。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10页。
㊽ 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245-246页。
㊾ 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250页。刘孝标注引《高逸沙门传》曰:“道林时讲《维摩诘经》。”
㊿ 许嵩撰,张忱石点校:《建康实录》卷八《许询传》引《许玄度集》,第217页。
萧统编《文选》卷一三《秋兴赋》,第194页。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戴颙传》,第2276页。 同上书,第2277页。谢灵运《游名山志序》云:“夫衣食,生之所资;山水,性之所适。今滞所资之累,拥其所适之性耳。”这里,谢灵运将“衣食”与“山水”对立起来,显示了山水环境里的物质匮乏,也说明了山林隐逸生活的不易。见严可均:《全宋文》卷三三《游名山志》,中华书局,1958,第2616页。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王弘之传》,第2282页。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孔淳之传》,第2283-2284页。 房玄龄:《晋书》卷四九《阮籍附阮裕传》,第1368页。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阮万龄传》,第2283页。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朱百年传》,第2294页。 同上书,第2295页。当时的隐士主要出自士族,寒人为隐士,在史书中需特意标出,此为一例。 沈约:《宋书》卷九一《孝义·郭世道传》载会稽太守蔡兴宗《以私米馈原平及山阴朱百年妻教》,第2246页。中古时代之《孝义传》,很多人可入《隐逸传》,郭原平其一也。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王弘之传》,第2282页。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王弘之传》,第2283页。 萧子显:《南齐书》卷五四《高逸·褚伯玉传》,第926-927页。魏斌先生云:“太平馆之名,则是由于‘伯玉好读《太平经》,兼修其道,故为馆名也’(《上清道类事相》卷一引《道学传》)。”见魏斌:《“山中”的六朝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第152页。 萧子显:《南齐书》卷五四《高逸·顾欢传》,第929页。 萧子显:《南齐书》卷五四《高逸·杜京产传》载永明十年(492)孔稚珪等表荐京产语,第942页。 李延寿:《南史》卷七五《隐逸上·孔道徽传》,中华书局,1975,第1881-1882页。道徽, 《南齐书》作道徵。萧子显:《南齐书》卷五四《高逸·杜京产传》,第943页。 萧子显:《南齐书》卷四八《孔稚珪传》,第835页。 陈君:《中古时代的江汉隐逸》,《湖北社会科学》2022年第12期。 房玄龄:《晋书》卷九四《隐逸·戴逵传》,第2457页。 沈约:《宋书》卷九三《隐逸·戴颙传》,第2277页。 孔稚珪曾“从其受道法,为于馆侧立碑”。见萧子显:《南齐书》卷五四《高逸·褚伯玉传》,第927页。 萧子显:《南齐书》卷五四《高逸·杜京产传》,第942页。 在《道贤论》中,孙绰将两晋时的七个名僧附会作魏晋之间的“竹林七贤”:以竺法护比山涛(巨源),竺法乘比王戎(濬冲),帛远比嵇康(叔夜),竺道潜比刘伶(伯伦),支遁比向秀(子期),于法兰比阮籍(嗣宗),于道邃比阮咸(仲容)。 《世说新语·栖逸》第17条刘孝标注引檀道鸾《续晋阳秋》。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731页。 释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卷一一《习禅·僧从传》,第417页。 会稽郡的佳山水,成为江左名士的美谈,《世说新语·言语》第88条载:“顾长康从会稽还,人问山川之美,顾云:‘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第91条又载:“王子敬曰:‘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刘孝标注引《会稽郡记》曰:“会稽境特多名山水,峰崿隆峻,吐纳云雾。松栝枫柏,擢干竦条,潭壑镜彻,清流泻注。王子敬见之曰:‘山水之美,使人应接不暇。’”见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余嘉锡笺疏:《世说新语笺疏》,第157、159页。 柳宗元《邕州柳中丞作马退山茂亭记》:“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兰亭也,不遭右军,则清湍修竹,芜没于空山矣。”见柳宗元:《柳宗元集》卷二七,中华书局,1979,第730页。
计量
- 文章访问数: 62
- HTML全文浏览量: 44
- PDF下载量: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