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he Beginning and End of the Theory of "Zuo Zhuan was earlier than Chun Q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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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左传》先于《春秋》说最早当出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黄洪宪所撰《春秋左传释附序》。黄洪宪称“左史”记事繁详、非有意释经、经传各自单行以及左丘明年世早于孔子,认为“左史在先,圣人之笔削在后”。1932年,张纯甫《是左十说》再次独立而明确地提出此说,认为《春秋》须待《左传》而明,《左传》为左丘明“少年之作”,孔门弟子后有补修,《春秋》为《左传》“提纲挈领”的“目录”,论证颇为系统详细。章太炎则提出“《经》《传》同作具修”说,认为孔子作《春秋》和左丘明作《左传》都同时兼得二人修撰。20世纪80年代后,关于这一问题的相关讨论仍在继续,有的学者不知黄洪宪、张纯甫诸人已着先鞭。
Abstract:The theory what about “Zuo Zhuan was earlier than the Chun Qiu” was first anvanced by HUANG Hongxian's Preface to the Chunqiu Zuozhuan Shifu, written in the 27th year of the Ming Dynasty's Wanli reign (1599). HUANG referred to the “Zuo History” as a complex and detailed record, unintentional interpretation of classics, classics and commentaries are passed down separately, and the fact that ZUO Qiuming was born before Confucius, believing that “the Zuo History came first, and the writing of sages came later”. In the 21st year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1932), ZHANG Chunfu, a great scholar from Beitai, once again independently and clearly proposed this theory in his book Shi Zuo Shi Shuo. He believed that the “Chun Qiu” needed to be proven by the “Zuo Zhuan”, which was the “work of ZUO Qiuming's youth” and was later supplemented by disciples of the Confucian sect. The “Chun Qiu” was a “table of contents” that outlined the “Zuo Zhuan”, and the argument was quite systematic and detailed. ZHANG Taiyan proposed the theory that both the classics and the commentaries were compiled by both scholars, believing that both Confucius's “Chun Qiu” and ZUO Qiuming's “Zuo Zhuan” were simultaneously compiled by both authors. After the 1980s, discussions on this issue continued, and some scholars were unaware that HUANG Hongxian and ZHANG Chunfu had already taken the l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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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words:
- Zuo Zhuan /
- Chun Qiu /
- HUANG Hongxian /
- ZHANG Chunfu /
- ZHANG Tai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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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春秋》《左传》之作者、成书、性质及二者关系诸问题,两千多年来学者们多所关注,议论迭出。纷纭众说中,《左传》先于《春秋》说是比较特别的一种,但学界对此说之始末及其分合异同尚有未逮。本文拟就此问题详加考论,希望于《春秋》学研究或有小补。
一. 黄洪宪之“又焉知非左史在先,圣人之笔削在后?”
溯源探流,《左传》先于《春秋》说最早当出于明黄洪宪《春秋左传释附序》。
黄洪宪(1541—1600),字懋忠(忠或作中),号葵阳,自称碧山学士,秀水(今浙江嘉兴)人。隆庆元年(1567)解元,隆庆五年(1571)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右春坊右庶子兼侍读,官至少詹事,掌翰林院事。尝奉使朝鲜。一生行迹详见明代冯梦祯《快雪堂集》卷十八《少詹事兼侍读学士葵旸黄公行状》。洪宪颇有文名,著述宏富,有《周易集说》(或题《学易详说》)三卷、《春秋左传释附》二十七卷、《碧山学士集》二十一卷、《銮坡制草》五卷、《朝鲜国纪》一卷、《輶轩录》四卷(一作五卷)、《资治历朝纪政纲目》七十四卷、《秀水县志》十卷等十多种。①黄洪宪关于《春秋》学的著述主要是《春秋左传释附》二十七卷。《千顷堂书目》云:“黄洪宪《春秋左传释附》二十七卷。万历己亥序。”②今收入《四库未收书辑刊》第七辑第一册。③但黄洪宪《春秋左传释附序》不见于《四库未收书辑刊》所收明刊本中,而见于《碧山学士集》卷一,朱彝尊《经义考》卷二○五也有载录。
万历二十七年(1599)十一月,黄洪宪《春秋左传释附序》云:
余在史馆时,好读《左氏春秋》……惟刘歆氏曰:“丘明亲见孔子,好恶与圣人同。公、穀在七十二弟后,传闻与亲见详略不同。”此三传之断案也。至其引传以释经,则不免牵合附会。而后世杜预袭其说,为之分年相附,作《经传集解》。见谓有功于左氏,而不佞窃有疑焉。盖孔子因鲁史而修《春秋》,以存王迹,惟提纲挈领,寓褒贬于片言只字,其辞约,其旨微,诚以国史具在,文献足征,天下后世自有可取以证吾言者。故曰:“我观周道,舍鲁何适矣!”而说者曰:“孔子修《春秋》,口授丘明作传。”是欲杞、宋鲁也,是谓孔氏之《春秋》,非鲁之《春秋》也。且丘明身为史官,博综群籍,自成一家言。上自三代制度名物,下至列国赴告策书……靡不网罗捃拾,总为三十篇,括囊二百四十年之事,大都如《夏殷春秋》及晏、吕、虞、陆《春秋》之类,非有意于释经也。他日孔子曰:“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若有窃比老、彭之意。又焉知非左史在先,圣人之笔削在后?故左氏之文或有经无传,或有传无经,或后事而先提,或始伏而终应,皆匠心独创,逴艳千古。曷尝拘系为经役哉?大抵孔子修鲁史,未尝自明其为经,而后人尊之为经。丘明作传,未尝有意于释经,而后人传之为经传。故读《左氏春秋》者,第经自为经,传自为传,其可相印证者固在,而不必牵合傅会,反失夫作者之意也。乃若公、穀二传,专以释经为主……万历己亥畅月谷旦。④
序文明确推论“又焉知非左史在先,圣人之笔削在后?”这是一种独特的《左传》先于《春秋》的说法,立说的主要理由有四。
其一,黄洪宪认为,孔子“因鲁史修《春秋》”,之所以只是“提纲挈领”,“寓褒贬于片言只字”,辞约而旨微,是因为“国史具在,文献足征,天下后世自有可取以证吾言者”。也就是说,因为有可资备查验证的繁详国史、文献在,孔子修《春秋》才如此简约。而这个国史、文献,即是鲁史官左丘明在博综群籍后,囊括二百四十年历史大事所写就的“左史”。《左传》《春秋》,一繁一简,正相配合。
其二,黄洪宪认为,这个后来称之为《左传》的“左史”,是一种独立单行的著作,“大都如《夏殷春秋》及晏、吕、虞、陆《春秋》之类,非有意于释经也”。也正因为“左史”并非专为解释经义而作,所以“或有经无传,或有传无经,或后事而先提,或始伏而终应”,这和“公、穀二传,专以释经为主”完全不同。
其三,黄洪宪赞同刘歆所说“丘明亲见孔子,好恶与圣人同”,较《公羊传》《穀梁传》有着“传闻与亲见详略不同”的区别,但对刘歆“引传以释经”的做法表示疑虑。至于“后世杜预袭其说,为之分年相附,作《经传集解》”,就更不免有所疑问了。黄洪宪认为,经自为经,传自为传,《春秋》是《春秋》,“左史”是“左史”,都是独立存在的,“其可相印证者固在,而不必牵合傅会”。称经称传只是后人的尊崇和追认,并非作者在创作之时的有意为之。
其四,《论语·公冶长》曾两次提到“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⑤,黄洪宪认为,从语序语意来看,左丘明大概如孔子曾言及的“老、彭”(指老子、彭祖)一类的前代人物。年世既然在孔子之前,那么自成一家言的“左史”就很有可能成书在孔子修《春秋》之前,所以黄洪宪明确提出“又焉知非左史在先,圣人之笔削在后”, 一举突破了先有经后有传的传统观念。
从序文可知,黄洪宪立说缘起,一是对杜预“分年相附,作《经传集解》”的做法不太赞同,二是对“说者曰:‘孔子修《春秋》,口授丘明作传’”的反驳。这个“说者”其实也指杜预。黄洪宪反驳的就是杜预以来认为左丘明是“受经作传”的说法。《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云:
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⑥
这是关于《左传》作者和成书的最早正式记载。这则记载交代了《左传》的作者以及创作的缘由,但对于作者左丘明的身份及其与孔子的关系,司马迁并未明言,只说是“鲁君子”,年代大致与“七十子之徒”同时。刘歆继承了司马迁的左丘明作传说,并“以为左丘明好恶与圣人同,亲见夫子”⑦,即认为左丘明就是《论语·公冶长》里与孔子同耻的左丘明。但刘歆对左丘明的身份及其与孔子的具体关系,仍未确指,只说是“亲见夫子”。东汉初年陈元始说:“丘明至贤,亲受孔子。”⑧“亲受”之于“亲见”,虽一字之易,二人关系顿时指实,这实际上是说左丘明系孔门弟子。《汉书·艺文志》又说左丘明是鲁太史。王充、许慎、贾逵、郑玄等人均承司马迁、刘歆以来的左丘明作传说。杜预《春秋序》则别有推论,认为左丘明是“受经作传”,其云:“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以为经者不刊之书也。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辩理,或错经以合异。”⑨荀崧更谓:“孔子惧而作《春秋》……时左丘明、子夏造膝亲受,无不精究。孔子既没,微言将绝,于是丘明退撰所闻,而为之传。”⑩将司马迁、刘歆、陈元、班固、杜预诸家之说,融而为一。此后,左丘明“受经作传”说成为正统观念。自晋以来,直至中唐,向无异议。《史通·六家》云:“《左传》家者,其先出于左丘明。孔子既著《春秋》,而丘明受经作传。”⑪也继承了杜预以来的正统观念。不过,自中唐啖助、赵匡倡言“左氏非丘明”,《左传》成于战国左氏说后,这一正统观念开始动摇。如唐末陈岳《春秋折衷论自序》云:“谓与圣人同时,接其闻见可也,谓其亲受之经则非矣。”⑫即对“受经作传”说持有异议。黄洪宪显然也持反对态度,认为“丘明作传,未尝有意于释经”,成书还当在孔子修《春秋》之前。不过,黄洪宪虽然在自序中提出了新说,但《春秋左传释附》的“笺释”却并没有贯穿这一理念。
值得注意的是,较黄洪宪年世早八十年的邵宝,提出了“然则鲁史安在?今之《左传》是也”的论述。邵宝(1460—1527),字国贤,江苏无锡人。成化二十年(1484)进士。官至南礼部尚书,卒谥文庄。著有《简端录》十二卷、《容春堂集》六十一卷、《左觿》一卷等。事详《明史·儒林传》本传。《简端录》云:
圣人因鲁史而修《春秋》,不以《春秋》而废鲁史,《春秋》行则鲁史从之矣。然则鲁史安在?今之《左传》是也。何以谓之传?传以附经,左氏盖修饰之。⑬
邵宝认为,《左传》即孔子“因鲁史而修《春秋》”的“鲁史”,尽管后有“左氏盖修饰之”的补充说明,究邵宝本意,他仍持先经后传的传统观念。如《左觿》首条云:“左氏不识经文,以为兼赗公与仲子。”⑭再如《丰都志序》云:“故左氏释《春秋》,每致意于不书之故。”⑮“左氏不识经文”,“左氏释《春秋》”云云,这些语辞显然都是邵宝秉持《春秋》成书在前、左氏依经修饰作传的明证。只不过邵宝认为,左氏据以修饰的《左传》原本即是孔子所因之“鲁史”。虽然他的本意并没有《左传》先于《春秋》的明确论述,但已离此不远了,这种说法确实能为后世开启新的思路。
二. 张纯甫之“左丘之《传》先于孔子《春秋经》”
万历二十七年(1599)黄洪宪首倡“又焉知非左史在先,圣人之笔削在后”之说,嗣后久无回响;直到1932年,张纯甫又再次独立而明确地提出《左传》先于《春秋》说,且论证颇为系统详细。
张纯甫(1888—1941),名津梁,字涛邨,又字纯甫,号兴汉,又号筑客,台湾新竹人。幼承家学,始专力于诗,后潜心学术,一生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宣扬与传承,有“北台大儒”之名,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台湾儒学代表人物之一。著有《非墨十说》《是左十说》《守墨楼吟稿》《守墨楼文稿》等,1998年黄美娥汇编为《张纯甫全集》(共六册),生平事迹见第六册附录詹雅能《张纯甫先生年表》。张纯甫作为当时重要的诗人和学者,以其乡贤与地利之便,受到台湾学术界重视。对于张纯甫最重要的《春秋》学著述《是左十说》的论析,即有林庆彰、蔡翔任、陈琬琪、张素卿等先后撰有专文。⑯
张纯甫《是左十说重序》曾自述他提出此说以及撰作《是左十说》的过程:
余自壬申岁发见左丘之《传》先于孔子《春秋经》以来,初止咏于诗,至翌年始笔之于书,成《是左十说》,至今又五、六年矣。此五、六年中东摭西拾,凡于群书见有与余说相发明者,辄记录之于《十说》册中,眉有批,旁有注,后有案语,一册几满,亦可谓劳矣。⑰
可见,张纯甫于1932年初步提出《左传》先于《春秋》之说后,对《是左十说》的撰述颇为用心,花费了大量精力,前后历时六七年之久。据张纯甫《筑客四十五前诗自叙》《是左十说序》《是左十说重序》以及詹雅能《张纯甫先生年表》,1932年,张纯甫在新竹整理旧诗稿,作《筑客四十五前诗自叙》,述及《左传》先于《春秋》之说;并作《读左五首》,以概咏其说。⑱1933年,张纯甫正式着手撰述《是左十说》。1936年11月,完成《是左十说》初稿。1938年4月完成定稿。
《是左十说》主要探讨《左传》的成书、性质、功用、地位及影响。张纯甫“研究所及,则《易》《诗》《书》《礼》《春秋》《国语》诸书均有论说”⑲,并详细论述了《左传》与上述各书及诸子的关系,认为《左传》乃古文家言,亦史学家言,《左传》为六经之总汇,即史学之总汇。而全书最独特、最关键的论点即是《左传》先于《春秋》说。张纯甫对此说非常自得,曾自道:“历古今二千余年之博学通才,皆瞠目结舌,未有能道之者,乃今竟为学疏力薄之某所窃见,亦幸矣哉!”⑳台湾学者评析此说时,也多认为这是张氏的独见,“自家拈出之新说”㉑。
张纯甫认为“左丘之《传》先于孔子《春秋经》”,其主要理由在以下四方面。
首先,《春秋》须先有《左传》方能显现其价值,若《春秋》先于《左传》,则不过“断烂朝报”而已。张纯甫认为,孟子、司马迁等人都极言《春秋》的重要性,如所谓“《诗》亡然后《春秋》作”,“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但王安石却讥为“断烂朝报”,“或又云似流水账簿”,㉒反差竟是如此之大,原因何在?“《春秋》若无左氏之《传》,则居然断烂朝报、流水账簿矣;若有《左氏传》记其事实,则所谓‘乱臣贼子惧’者,又岂诬也哉!”㉓也就是说,《春秋》实有待于《左传》的先成先行方能凸显其功用。但前人为古说和《公羊传》《穀梁传》二传解经纷争所迷误,以为左丘明也和《公羊传》《穀梁传》一样依经作传,先经后传,其实正好相反。张纯甫说:“无《传》以叙其事,而空有其《经》以褒贬之,则其所是非,人又乌能知者?不谓为‘断烂朝报’,不可得矣!”㉔
其次,《左传》为左丘明所作(即《国语》之作者左丘),并系其少年时代的作品。张纯甫考察了历代学者关于《左传》作者、成书时代的种种论述,认为《左传》作者即是“与孔子同耻”的左丘明,“盖鲁君子左丘明为鲁史,《传》有‘君子曰’可证”㉕,“丘明定是鲁史而又娴于诸国之事者也”㉖,年世先于孔子,是子产、季札之友㉗;而且认为《左传》是左丘明未失明时的少年之作,说:“《国语》之文法气度虽与《左传》稍殊,其事迹言语亦时有出入,然而大体略同,详略互应,味马迁所云‘失明有国语’者,即失明后乃有《国语》,必未失明前另有一书可知。而《国语》老年之作也,故其文典赡迂缓,如老成人之断狱;若《左传》,则才气横溢,时有浮夸之言,其为少年之作无疑矣。”㉘
再次,左丘明及其弟子成书在前,孔门弟子补修在后,《左传》本无是非褒贬,有之乃后世如刘歆等窜入。既然《左传》先于《春秋》,为何《左传》载录孔子身后事迹,记孔子之言,并多有解经之语呢?张纯甫说:“以《传》中有‘君子曰’为证,定自定十年至十五年以前为丘明及其弟子所修,以后为孔门弟子所续,而前后解经则后人如刘歆等所窜入。”㉙认为《左传》独立单行,本非解经之书,本无是非褒贬,但由于《公羊传》《穀梁传》二传皆立学官,虽有大好《左传》的刘歆,也只想为《左传》争立学官地位,故而“更造为解经之言以附益之,竟似左氏后于孔子矣”㉚。
最后,孔子作《春秋》是为订正《左传》“所误书”,《春秋》是《左传》“提纲挈领”的“目录”。张纯甫认为,历代《春秋》经解之所以聚讼纷纭,“其弊则在不知孔子何故作《春秋》耳”㉛。由于《左传》记录本是据事直书,其中多系旧史之文,或列国赴告之文;至于是否合乎王道大义,史官并不能更改删修,只能排比整齐,稍加润色而已,“故孔子恐其传之久远有黑白混淆之遗祸,因为岁时目录,著其实而订正之,即谓《春秋》”㉜。“孔子盖见左氏之鲁史已成,其中有一二事为旧史所误书,而左氏仍之者,若不急为订正之,则左史一行世,而真犯漏网,乱臣贼子反有以劝,故不惮为此断烂文章耳。”㉝这个“断烂文章”就是《左传》的“目录”,“岂前知后世必有《左氏传》之行世,而先为之提纲挈领乎?抑已见及左氏之史先成,而乃为之作目录以引人注意乎?”㉞在形式上就如同后世司马光《资治通鉴》之有“目录”,朱熹《资治通鉴纲目》之有“纲”。
张纯甫不知黄洪宪已导夫先路,因立说相近,故所用理据多有相似之处。如《春秋》有待于《左传》的先成先行,相互配合。黄洪宪说孔子修《春秋》只是“提纲挈领”,“寓褒贬于片言只字”,因为“国史具在,文献足征,天下后世自有可取以证吾言者”; 张纯甫说“《春秋》若无左氏之《传》,则居然断烂朝报、流水账簿矣”。再如《左传》是独立单行的著作。黄洪宪说《左传》“未尝有意于释经”,“经自为经,传自为传”; 张纯甫说“《左氏传》必单行”。又如“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的记载,黄洪宪认为左丘明盖“老、彭”一类前代人物; 张纯甫认为左丘明先于孔子。又如刘歆“引传以释经”,黄洪宪对刘歆此举之牵合附会表示怀疑; 张纯甫说《左传》“本无是非褒贬者,有之乃后世如刘歆等窜入”等等,张纯甫与黄洪宪说皆相似。更引人注目的是,张纯甫说:“岂前知后世必有《左氏传》之行世,而先为之提纲挈领乎?”这个“提纲挈领”的四言用语,竟完全与黄洪宪相同,此真张纯甫所谓“黯合”者。
三. 章太炎“《经》《传》同作具修”说及其他
张纯甫完成《是左十说》初稿时,以为《左传》先于《春秋》说是自己独得之见,后来看到章太炎之论,喜以为吾道不孤,说:
以《春秋经》为后于左丘之史,章太炎《国故论衡·原经篇》有“孔子次《春秋》,以鲁史记为本,犹冯依左丘明,左丘明者,鲁太史”之言,此乃偶及,而未曾演论;余则与之黯合,而欲为其澈底。当《是左十说》之草成,尚未见及此,后见之,喜甚,乃亟列于眉批,庶不有掠美之诮乎!㉟
1909年11月2日,章太炎(1869—1936)在《国粹学报》己酉年第十号发表《原经》,后收入《国故论衡》卷中。《原经》云:
孔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明其亡变改。其次《春秋》,以鲁史记为本,犹冯依左丘明。左丘明者,鲁大史。然则圣不空作,因当官之文。《春秋》《孝经》,名实固殊焉。㊱
此即张纯甫引为同调之所据。但细绎章太炎之论,张纯甫的理解其实有误。章太炎所谓“以鲁史记为本,犹冯依左丘明”,原意强调的是孔子借助左丘明的太史身份获得了“史氏宝书”,并不是说这个孔子以为本的“鲁史记”就是左丘明的著述。其《春秋左氏疑义答问》曾说:“夫以史氏宝书,非他人所能窥视,以丘明为鲁太史,得与周史为缘,故孔子因之以入。若子夏,卫之庶士,安得冒昧窥之?”㊲而且,章太炎也不是“此乃偶及,而未曾演论”,章太炎在《检论》卷二和《春秋左氏疑义答问》卷一曾有多次细致的论述。
1914年,章太炎将《訄书》增删改订,定名为《检论》,其《春秋故言》云:
自孔子以鲁故臣,依大史丘明为主,而修《春秋》……故夫笔削之事,游、夏不能赞一辞,而丘明佐书焉。《经》有丘明所作者矣。《传》文时举卫赐繁缨……诸事不见于《经》者,而称圣论定其是非。明诸所录事状,获麟以上,皆造膝受意焉。故《传》亦兼仲尼作也……后代所题,《经》称仲尼,《传》称丘明,徒以箸于竹帛字踪笔迹之所发者,则据为主名耳。㊳
章太炎认为,当时史官皆自周出,而诸侯史记当归王官,不可私藏;孔子是在太史左丘明襄助下修成《春秋》的,而左丘明又是在得闻孔子“圣论”下修成《左传》,孔子作《春秋》和左丘明作《左传》都同时兼得二人修撰。《春秋左氏疑义答问》更是明确提出“《经》《传》同作具修”说,其云:
“《严氏春秋》引《观周篇》,孔子将修《春秋》,与左丘明乘如周,观书于周史,归而修《春秋》之经,丘明为之传,共为表里。”此则《春秋》经、传同作具修,语见《观周》。严氏虽治《公羊》,不能非间。桓谭《新论》称:“《左氏传》于《经》,犹衣之表里,相持而成,《经》而无《传》,使圣人闭门思之十年,不能知也。”言相持而成,则《经》《传》同修可知……观周之役,本兼为《经》《传》行也。且后人作史,尚不得有本纪而阙列传,岂以圣哲参会,鉴不及斯乎?又观左氏及太史公所述,《经》亦自有丘明之笔也……依史公说,丘明为鲁君子,则此先书不书者,皆丘明新意,而孔子斟酌焉。《经》且有丘明同纂者,其《传》安得后时而作乎……是故存其旧文于《经》,而付其实事于丘明以为《传》,错行代明,使官法与事状不相害,所谓《经》《传》表里者此也。㊴
章太炎所据《春秋左传正义》卷一述沈文阿云《严氏春秋》引《观周篇》,以及《太平御览》学部引桓谭《新论》这两则所谓“共为表里”的记载,历来学者多有引据。但这两则记载晚出,其来源可疑。元郝经《春秋三传折衷自序》、清刘逢禄《左氏春秋考证》、皮锡瑞《经学通论·春秋》、吕思勉《读史札记·甲帙·左氏不传春秋下》等均有辨正,足证其不可信据。笔者认为这两则的记载可能都是从卢植类似之言附会而来的。黄觉弘:《左传学早期流变研究》第五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第192-194页。仅就这两则文辞而言,是说孔子作《春秋》与左丘明作《左传》乃同时所为,共为表里。章太炎释为“《经》《传》同作具修”,别有阐发,但并不认为《左传》先于《春秋》,自与黄洪宪、张纯甫诸说不同。张纯甫也曾引及《观周篇》,说:“事或有之,而《经》《传》绝非一时并作者,必《传》先《经》后,其《传》后者,孔门弟子续之也。”㊵可见与章说不同。张纯甫盖未参考章太炎这些相关论说,加之成见在胸,以己度人,故有误解,遂引为同调。㊶
张纯甫之后,《左传》先于《春秋》说者仍偶有所闻,不绝如缕。时隔半个世纪,1984年10月,唐德刚(1920—2009)在《传记文学》月刊第45卷第4期发表《文学与口述历史(讲稿)》(后收入其《史学与红学》),再次作了“大胆假设”,他说:
事实上《左传》并非伪书,而是被作伪者刘歆动过手脚。孔子因鲁史而作《春秋》,《春秋》是孔子读《鲁史》的笔记——有哲学气味的笔记,也可说是根据儒家思想而整理的笔记。但是《鲁史》是什么样的书?作者又是谁?我大胆假设:《鲁史》的作者就是左丘明,《左传》的原来面目即是《鲁史》,孔子因之作《春秋》,此书失传后,被刘歆在“中秘书”发现,乃改头换面,倒果为因,搞出《左氏传》来。康有为《新学伪经考》知其一而不知其二。㊷
这段论述里,唐德刚明确提出“《左传》的原来面目即是《鲁史》”,也就是孔子作《春秋》之所“因”,这个“《左传》的原来面目”显然要早于孔子所修《春秋》。但唐德刚仅有简单推测,并无详细的具体证明。就此节文辞来看,唐德刚受到了近世以来刘逢禄、康有为等人所谓刘歆伪造《左传》说的一些影响,当不知前已有黄洪宪、张纯甫诸人之说。
2005年,邢子民《左丘明与〈左传〉关系考》旧案重提。该文一方面“论证左丘明对《左传》的著作权”,同时,“还从一个新视角对《左传》的成书问题进行探讨,还原《左传》与《春秋》两书的真正关系”。㊸文章说:
孔子出于对史学的钟爱和教学的需要而修订了《春秋》,他所依据的史料底本就是左丘明编著的鲁国国史《春秋》。本文为此列出多条证据来证明左丘明鲁史《春秋》在前,孔《春秋》在后,孔子据左丘明鲁史《春秋》而修《春秋经》的可靠性。正如明人邵宝所说:“圣人因鲁史而修《春秋》,不以《春秋》而废鲁史,《春秋》行而鲁史从之矣。然则鲁史安在?今之《左传》是已。”㊹
可见,该文曾受到邵宝的启发,不过论证能有所变化,有一定新意。如将从左丘明鲁国国史《春秋》到现在所见《左传》的形成分成四个阶段,即材料储备阶段、鲁史《春秋》阶段、《左氏春秋》阶段、《春秋左氏传》(即《左传》)阶段,认为:“经传本同出一原,都出自左丘明的鲁史《春秋》。左丘明的鲁史《春秋》,先是被孔子简修成所谓《春秋经》,后来战国汉初学者又对鲁史《春秋》进行增修,并定名为《左氏春秋》,刘歆及古文经学家出于解经的目的对《左氏春秋》进一步窜加,并最终定名为《春秋左氏传》,从而出现《春秋》经传格局。”㊺思考也较为用心,可备存参。
该文也不知黄洪宪、张纯甫诸人论说已着先鞭,故时有与前说类似者,如对于左丘明年世、身份、国籍的认定;论述左丘明《左传》原为鲁史《春秋》,孔子据以编修《春秋经》;现存《左传》就是原鲁史《春秋》在后人的不断增修中发展而来的;见于今《左传》的孔子《春秋》之后以及孔子卒后的史事当为战国汉初后学所加,刘歆及其后增加解经语、“君子曰”等等,这些论说都与黄洪宪、张纯甫有类似之处。盖取旨既同,证述自有不得不然者。
①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
②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65页。
③ 黄洪宪:《春秋左传释附》,载《四库未收书辑刊》第7辑,第1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381-718页。
④ 黄洪宪:《碧山学士集》卷一,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第133-135页。按,《碧山学士集》卷一所录之序不题作序年月,此据《经义考》卷二○五所引补(中华书局,1998,第1047-1048页)。又《经义考》所引偶有异文:“余在史馆时”“余闻之”,“余”作“予”;“而后世杜预袭其说”,“袭”作“集”;“我观周道”,“我”作“吾”;“反失夫作者之意也”,无“反“字。见第1047页。
⑤ 何晏注,邢昺疏:《论语注疏》卷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第45页。
⑥ 司马迁:《史记》卷一四,中华书局,1959,第509-510页。
⑦ 班固:《汉书》卷三六,中华书局,1962,第1967页。
⑧ 范晔:《后汉书》卷三六,中华书局,1965,第1230页。
⑨ 杜预注,孔颖达等疏:《春秋左传正义》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第14页。
⑩ 房玄龄等:《晋书》卷七五,中华书局,1974,第1978页。
⑪ 刘知几撰,浦起龙释:《史通通释》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第10页。
⑫ 朱彝尊:《经义考》卷一七八,第917页。
⑬ 邵宝:《简端录》卷九,载《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84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第651页。
⑭ 邵宝:《左觿》,载《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经部第117册,齐鲁书社,1997,第194页。
⑮ 邵宝:《容春堂前集》卷一三,载《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58册,第141页。
⑯ 林庆彰:《张纯甫的〈左传〉研究》,载《儒学与社会实践——第三届台湾儒学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成功大学中国文学系编辑,2003,第351-376页;蔡翔任:《张纯甫“是左”“非墨”思想研究:以古史辨运动为背景》,硕士学位论文,中正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2003;陈琬琪:《张纯甫儒学思想研究》,硕士学位论文,台湾政治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2004;张素卿:《张纯甫〈是左十说〉析论》,载《儒学研究论丛:日据时期台湾儒学研究专号》,台北市立教育大学人文艺术学院儒学中心,2008,第47-65页。
⑰ 张纯甫:《是左十说》,载黄美娥主编《张纯甫全集》第4册,台湾新竹市立文化中心,1998,第153页。
⑱ 按,《读左五首》见黄美娥主编《张纯甫全集》第2册《守墨楼吟稿》,第63页。诗主旨认为鲁人左丘明作《左传》先于《春秋》,本独立单行,后人窜入子曰、解经之文,孔子据《左传》作《春秋》而有所订正,基本上撮述了《是左十说》主要观点,可谓此书之简纲。
⑲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157页。
⑳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151页。
㉑ 张素卿:《张纯甫〈是左十说〉析论》,载《儒学研究论丛:日据时期台湾儒学研究专号》,第65页。
㉒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150页。
㉓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150页。
㉔ 张纯甫:《是左十说》,载黄美娥主编《张纯甫全集》第4册,第154页。
㉕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第168页。
㉖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第170页。
㉗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第171-172页。
㉘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第167-168页。
㉙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第151页。
㉚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第151页。
㉛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
㉜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65页。
㉝ 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于黄洪宪《朝鲜国纪》一卷后载“又《箕子实纪》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216页),《浙江通志》卷二四四承之,误。《箕子实纪》乃李氏朝鲜名儒李珥(1536—1584)所撰,非黄洪宪著述。今《碧山学士集》卷一九《书〈箕子实纪〉后》云:“余使朝鲜,获睹《实纪》。”(载《四库禁毁书丛刊》集部第30册,北京出版社,1997,第419页)可见黄洪宪奉使朝鲜时看到了《箕子实纪》一书,后为之题跋,并不是自己撰著了此书。
㉞ 司马迁:《史记》卷一四,中华书局,1959,第509-510页。
㉟ 张纯甫:《是左十说》,载黄美娥主编《张纯甫全集》第4册,第153-154页。
㊱ 章太炎:《国故论衡》卷中,商务印书馆,2010,第88页。
㊲ 章太炎:《春秋左氏疑义答问》卷一,载《章太炎全集(六)》,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第254页。
㊳ 章太炎:《检论》卷二,载《章太炎全集(三)》,第408-411页。
㊴ 章太炎:《春秋左氏疑义答问》卷一,载《章太炎全集(六)》,第251-261页。
㊵ 张纯甫:《是左十说》,载黄美娥主编《张纯甫全集》第4册,第170页。
㊶ 按,陈琬琪《张纯甫儒学思想研究》则沿袭张纯甫误解,以为持“《传》先于《经》,《经》依《传》而作”之说者,首见于章太炎《国故论衡·原经篇》,“纯甫在定稿前,得章说之支持,因此更加坚定于提出《是左十说》的主张”。台湾政治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4,第46页。
㊷ 唐德刚:《史学与红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第21页。
㊸ 邢子民:《左丘明与〈左传〉关系考》,硕士学位论文,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系,2005,第1页。
㊹ 邢子民:《左丘明与〈左传〉关系考》,第59页。
㊺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第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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